腊月廿六清晨，镇政府档案室飘着浓重的樟脑味。丛丽丽踩着高跟靴跨过满地账本，手里的强光手电筒扫过积灰的铁皮柜。老会计张福贵佝偻着背，正用鸡毛掸子扫算盘上的蛛网，木珠子碰撞声像在敲更。
丛丽丽抽过收据，手机闪光灯往印章上一照：\"不是耗子啃的——您看这星徽缺角，2010年新刻的章子该有五个角。尖划过编号2011-085的收据，\"三张连号都付给翰墨文化公司，可这家在工商系统查无此人。
窗外飘来炖肉的香气，食堂正在备年饭。着算盘岔开话：\"马上过年了，要不先吃灶糖？
丛丽丽凑近细看，凭证背面印着申奥成功的福娃贴纸：\"2001年7月北京才申奥成功，这2002年1月的票据咋提前用了纪念章？机咔嚓拍照，闪光灯惊得张福贵手一抖，算盘梁柱裂痕里掉出半片药盒。
腊月廿七，北风卷着雪粒子往人脖领钻。秋雨燕裹着貂皮大衣跳下越野车，手持光谱仪像端着猎枪：\"就是这儿？破败的养鸡场墙上，\"三个代表\"的标语褪成粉红色。
秦风踹开锈蚀的铁门，惊起满地麻雀。残存的鸡笼上贴着书法练习纸，秋雨燕用镊子夹起一片：\"这《出师表》写于2011年冬——看来文化公司挺勤奋啊。
秋雨燕掏出紫外线灯扫过灰堆，突然蹲下身：\"快看！碎片上粘着镀金纸屑，在蓝光下像星星闪烁。碎纸机刀片刮痕——赵天洪办公室那台德国货，刀头带24k镀金。
腊月廿八，镇政府会议室挂起红灯笼。投影仪对准白墙：\"近十年'文化宣传费'年均增长238，去年高达十二万\"柱状图突然扭曲，马卫国拔了电源线。
会议室响起噼里啪啦的算珠声。日最后一笔支出\"时，张福贵突然剧烈咳嗽，算盘\"哗啦\"散架，1998年的铜珠滚了满地。
除夕夜，档案室灯火通明。着红袖章在门口烤火盆：\"丛丫头，俺们用秦镇长送的辣椒面防贼，保准比监控好使！
室内，秋雨燕正往防爆柜存缩微胶片：\"这是50年代的存档技术，赵天洪再大的水也淹不了。警报大作，监控显示马卫国在撕毁凭证。
众人冲进去时，只见他举着打火机癫笑：\"过年烧点废纸\"话音未落被秦风反剪双手，燃着的纸片飘落，露出\"赵天洪\"三个字。
零点钟声响起时，秦风在雪地里捡到个红包。福贵塞的纸条：\"闺女在广告公司的事，我对不住大伙\"背面贴着2002年第一笔假账的复印件，边角还粘着算盘珠的铜锈。
远处炸开烟花，映得账本上的数字忽明忽灭。热茶递给秋雨燕：\"过了年，该会会那位文化公司老板了。
夜风吹散烟花的硫磺味，镇政府大院的红灯笼在雪地上投出团团暗影，像无数未盖章的票据，等待黎明时分盖上清白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