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跟我回去,你我青梅竹马,我必不会亏待于你。”沈宓只觉得自己顿时连呼吸的能力都没有,回到沈家的这段时日,她猜想过很多原因,唯独没想到顾湛会被废,会死。眼见着陈均又要靠近她,她反手从妆奁中随意取出一把簪子,死死抵在自己脖颈间:“你若敢再敢靠近我一步,我就立即为他殉情。”陈均要碰她的手滞在了半空。
而后门外传来陈均下属的声音,“主君,殿下有事寻您,叫您立即去一趟王府。”
陈均盯着沈宓看了半响,权衡过后,收回了手,“无妨,等改日我再过来,左右这天下很快就是魏王殿下的天下了。”他说罢转身离开,连带着他带来的人也一并带走,沈宅上下又恢复如常。等到确信陈均已经离开,沈宓才敢放松下来。她先前不过强撑,此刻四下无人,她再也站不住,顺着桌沿就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的簪子也跟着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沈宓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净了,她几乎双目无神,心中压着的悲痛竟也无法化作眼泪流出,所有的情绪都卡在胸腔里,无处安放。陈均走的时候没关门,初春的风灌进来还带着冷意,沈宓却浑然不觉。她不知要如何面对现实。
她以为自己恨透了顾湛,恨不能从他的掌控中脱离出去,恨他当年为了他所谓的权势,抛弃掉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如今事实拜在她眼前,顾湛的确因为那件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但被废掉了太子之位,甚至死无全尸,相当于一命换一命,可沈宓却一点也畅快不起来。
她的心头像蒙上了厚霜的鼓,怎么也敲不响,跳不动。“娘子!”
翠微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沈宓听见了声,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视线稍稍偏转,看清了自己方才慌乱中拿在手里逼迫陈均的那枚簪子,竞是顾湛让她务必从东宫带走的玉兰簪子。
是冥冥之中还是巧合,她一时也不知到底该相信哪一个。翠微看见沈宓像一只一碰就碎的瓷人一样坐在地上,不知陈均那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对她做了些什么。
她忙上前去跪在沈宓身边,想要搀扶沈宓起来,但沈宓像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
沈宓攥着翠微衣袖,喃喃:“翠微,他的储君之位被废了,也死在了去西川的路上,而我竟一无所知,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办法做到恨他…翠微闻言,亦是大惊失色,这段时日她看得出沈宓对太子殿下的情意,骤然听了这消息,她都没办法接受,何况是自家娘子?沈宓伸出颤抖着的手去够那枚玉兰簪子。
她当时从东宫离开时甚是匆忙,到头来,这玉兰簪子,竞成了她余生唯一可以用来凭吊顾湛的东西。
然她才碰到那玉兰簪子,竟发现上面的珠花摇摇欲坠,离开地面的瞬间,簪首上的玉兰珠花“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手里只剩下一个簪身。翠微匆忙去捡那朵玉兰珠花,沈宓捏着簪身,意外发现簪身上有一道裂隙。但银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有裂隙呢?
沈宓捏着簪子,盯着那道有裂隙的地上仔细观察,而后试探着去从裂隙的地方拔簪身,端倪当真就在簪子上,被拔开的簪子一端竞然是一枚钥匙一样的东西。
沈宓忽地想起她当时从东宫离开时,杨顷递上来的那枚疑似被机关锁锁住的匣子,难道这簪子,就是打开那匣子的钥匙?“娘娘,此物是殿下交代的,让您走时务必带上。”“殿下吩咐臣转告娘娘,这匣子等到娘娘万不得已之时再打开。”沈宓想起杨顷的话,强撑着自己站起来,转头看向翠微,道:“翠微,我当初离开东宫时,杨顷交给我们的那个匣子你放在何处了?”翠微有些纳闷:“那匣子上不是有一道机关锁,娘子一直没能找到钥匙么?找那个做什么?”
“我似乎找到钥匙了,快去找。”
翠微不敢耽搁,很快将那匣子找了过来。
沈宓将簪子造型奇怪的一端对准锁芯,深吸一口气,竞真严丝合缝地插了进去,她尝试转动,匣子上自带的机关锁就这样被打开了。她的心跟着悬了起来,甚至顾不上悲伤,打开匣子。顾湛说这匣子要留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打开,是不是他早已料想到事情会发生到这一步,所以提前做了安排?
沈宓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这般快,比当初在润州城外的茶肆被顾湛认出身份时还要紧张。
匣子被打开后,里面躺着一枚虎符,虎符底下还压着一封书信。沈宓眼睛一亮,莫非顾湛真已经做好了安排?这书信里是他的交代么?她不认识那虎符的来历,只先将虎符拿到一边去,将虎符底下压着的书信拿出来拆开。
[谨呈卿卿妆次:
忆昔初逢,三生之幸;结缟数载,寸心长温。卿如明月照我尘寰,恰似春水润此浮生。奈何骤雨侵廊,风霜迫路;身陷囹圄之地,恐累明珠蒙尘。今解同心之结,断连理之枝。还卿日月清辉,任展垂天云翼。自此庭前柳色,不困燕求往来;陌上花开,可纵兰襟舒卷。愿择高枝而栖,莫念涸鳞之憾。临书啜怛,哽涕难言。惟祈:从今各珍重,山海俱长安。顾湛,书。J沈宓一字一句地读过顾湛留给她的这封书信,每读一句,都觉得有嗜骨剜心之痛。
她以为顾湛留下来的信,是关于这虎符来历用途的交代,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