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变得不大正常。又是当着她的面替她解开脚腕上的锁链;又是容着她出去透风;又是主动陪她打雪仗;又是在她的发髻上簪上她喜欢的玉兰花。沈宓在他描眉的这会儿,想了许多原因,但都没想通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湛搁下手中的螺子黛,道:“我从前在皇后的坤宁殿时,官家就是这样待皇后的,会在来坤宁殿的路上顺手折一支花,为皇后簪在发髻上,我也听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宫女讲过,有时官家下朝后,皇后将将起身正在梳妆时,官家往往会接过梳妆娘子手中的螺子黛,替皇后描眉,像我为稚娘描眉这样,"他顿了顿,又道:“那宫女还同我说过,官家起身去上朝时,若是皇后醒得早,也会亲自为官家穿上朝服,系上玉带。”
官家与皇后,是他唯一见过的恩爱夫妻。
他的语速缓慢平稳,沈宓想起几个月前在延州,顾湛在那间小院中,环着她,同她说他的真实身世的时候,那时,他的语气也如现在这般,明明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却说的像是在叙述旁人的事情一样,不带任何情绪。难怪顾湛一直坚持让她为他系玉带。
沈宓的心绪忽地有些复杂,她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触,似乎是怜悯?她不确定。
她低下眼睛,看见了地面上的锁链,心中的情绪顿时消散无几,是以她沉默许久,只问了顾湛一句:“官家会用锁链这样锁着皇后娘娘么?”这回换顾湛缄默了,他也看向那道锁链,说:“只是时间问题,我不会锁你一辈子。”
此话他说过无数遍,沈宓起初还心存期待,如今心中已然没有多少期待,也未曾回应,只当他这是敷衍自己的话。
那会儿去打雪仗时,已经是傍晚,冬日天黑得很快,此时殿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沈宓如往日一样拖着锁链往暗室中的温泉中去沐浴,她本以为顾湛要像往日一样做那些不堪启口的事情,但今日并没有,他竞只是陪着她沐浴,除此之外,未做半点荒唐的事情。
沐浴完躺在榻上时,沈宓难得没有多少睡意,也不知是不是顾湛今夜没换香炉中香料的缘故,她虽闭着眼,灵台却无比的清明。她眼前浮现出顾湛白日从衣衫中取出钥匙打开她脚腕上锁链的样子,不免心动。
只要能得到那道钥匙,她就有机会脱开这道锁链的束缚。可她要如何才能在顾湛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那枚钥匙呢?沈宓动了动系着锁链的脚踝,在安静的夜里,锁链一震动便发出清晰的响尸□。
顾湛此时却突然在她耳边问道:“在想什么?想如何挣脱这道锁链么?我说过,该放走你的时候,自然是放走,今夜,便这样好好陪我。”沈宓心头一颤。
她都没睁眼,一句话也没说,顾湛不过是拥着她,怎么察觉到她的心思的?她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于是只继续闭着眼睛,佯装自己已经睡着。顾湛搂在她腰间的手却突然收紧了些,他在她的脖颈上吻了下,“不用装睡,稚娘睡没睡着,我最清楚,你睡着的时候,呼吸并不是这样。”伪装被拆穿,沈宓也不再继续装下去,只闷声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没有便好。"顾湛拥着怀中的女娘,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眷恋过沈宓怀中的温度。
今日在外面活动一番,属实有些累,沈宓很快沉睡过去,并不知顾湛其实未曾合眼,在夜明珠的映照下,一直在背后看着她。等确信沈宓已经睡过去后,顾湛才在她的额前吻了下,而后松开她,起身更衣。
先前宫中太医署传话过来,说了福宁殿中之事,官家当即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他当时有一瞬间是想立即进宫的,但很快冷静下来,若宫中未正式来人通传,他贸然进宫,便坐实了他在宫中有眼线,他如今本就在风口浪尖上,若是被魏王一党抓住把柄,事情更是难办。
他先前派去查裁云下落的人回来告诉他,裁云已经被魏王的人处置,横死后丢到了乱葬岗,至于她的家人,也没了下落,他起初不信,叫人再三去查,确定裁云已死,此事不会闹得更大,才对此事放下心来,而魏王也未曾在此事上多做纠缠,仿佛只是有意让沈宓与他离心,加之后面又被王成宪的案子绊住,顾湛也没往这件事上多想,而今看来,竟然是被魏王摆了一道。他披上衣,再看了眼沈宓,才绕过屏风,离开了青鸾殿。孙澄侍奉在殿外,道:“殿下,方才皇后娘娘传了信过来,说官家病重,魏王已在宫中,叫您快些进宫。”
“孤知晓。"顾湛系上氅衣的系带,同孙澄交代了几句,乘着轿辇进宫。东宫静谧如常,然而宫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官家在裁云的那番话的刺激下当场晕厥过去,魏王传了太医署诸多太医过来会诊。
官家已经病了许久,所有太医都知道,从去年年初开始,官家的身体便一月不如一月,所有温和的药物,对官家的身体早已没多少大的作用,但龙体康健是为首要,太医署的太医并不敢用太过猛烈的虎狼之药,几番讨论下,最终选控稍稍尝试加大剂量,又佐以针灸之法,才让官家在晚上清醒过来。官家醒来时,福宁殿中不仅有魏王,也有闻讯匆匆赶来的皇后与李贵妃,与太医署的太医凑成一堆,乌泱泱地挤满了福宁殿。“逆子!“顾湛睁开眼,喊出这句后,又猛烈地咳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