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具体说了些什么事情,沈宓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全然不记得,整整一天都在琢磨这个听着很是熟悉的人名。
终于,她想起来自己除了年前在大相国寺时从魏王口中听见过这个名字外,还在幼时听见过这人的名字。
王成宪,是她兄长的故交,也是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副将,他自幼没了爹,只与他的母亲相依为命,拜到她的父亲帐下后,兄长与他意气相投,父亲也几乎将他看作半个儿子。
沈宓记得那场战争后,来家中同她与母亲传递父兄战死的消息的人,也是王成宪,甚至父兄入葬时,母亲因伤心过度而病重,还是王成宪从旁帮她挑选买卖棺椁坟地,但不久后,他似乎就调离了延州,而是轮转去了庆州、宁州一带。她便再也没听过王成宪其人的消息,是以当时在大相国寺第一次听,也没意识到他和自家的渊源。
只是为何魏王与顾湛都格外关注王成宪此人呢?还从年前一直探讨到现在,听着似乎不像什么好事。
沈宓心下隐隐约约有了猜想,莫非,顾湛最近所忙的事情,或者说与魏王相争的关键,是在王成宪身上?
但王成宪不过一边将,本朝重文官轻边防是惯例,他又有什么值得顾湛这个储君与魏王相争呢?
沈宓坐在桌上,面前的八仙桌上摆着精致的早膳,她心里装着事,只是握着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粥。
丹橘见她出神,以为太子妃是没有食欲不愿吃,便从盘将一个纯银莲花盏端到沈宓面前,道:“娘娘,可要用些长鱼面?殿下知娘娘之前流落润州,所以前段时间叫人专程去润州请了当地的厨子,那厨子昨日刚到汴京,今早先做了这润州一绝的长鱼面。”
沈宓这方微微回神,说到长鱼面,她记得从前在润州时,隔壁的许娘子虽母家是杭州的,但因在润州的时间长,所以长鱼面做得甚是好吃,也总是做了邀她与翠微去家中小坐。
在润州的四年又忽地浮上她的心头,若她那夜在那个船夫家中没有被顾湛发现,是不是此时早已与翠微回了润州的那处小院?便也不会被捉回汴京,如今还被用这特质的机关锁链锁在青鸾殿中吗,寸步不得出。但当记忆停留在被顾湛捉回船上的那个雨夜时,她脑海中竟又浮现出一道男子的身影,是船夫那个患了癔症的的儿子。那个看着年岁比她略长几岁的男子曾抱着她的腿苦苦哀求,还提到了兄长的名字。
“你,你放过我,我不是,我没有,沈琮就是战死的,他的死同我,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放过我好不……”
“你是不是与沈琮沈将军有关系,我听说他有个妹妹,是不是你?你原谅我好不好,当年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放过我好不好,十年了,你去告诉沈将军,我真的知错了,叫他不要来我梦里找我了…”
她当时便觉得不对,甚至猜疑兄长当年的战死有疑点,然当时更重要的事情是躲开顾湛的追捕,她也没时间没空同一个得了癔症的疯子多做纠缠。之后她便被顾湛不顾雨夜抓上回汴京的船,回了汴京后,又时时刻刻被顾湛限制行迹在东宫,也将此时忘记了。
如今再想起来,此事实在可疑。
十年前,延州战场,对不起沈琮,还有如今牵扯进来的与她故去的父兄关系密切的王成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难道,顾湛这段时间忙碌的事情,当真同他们沈家有关系?但沈家原本就不是什么开国元勋,父亲也是平民出身,文臣转武将,加上家中子嗣单薄,那场战争后整个沈家几乎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所以陈均才会迫不及待地与李相的小女儿定亲。
但既然是已经过去将近十年的事情,现今又是如何扯在一起的呢?沈宓实在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眼前鲜美的长鱼面,也顿时没了兴致。大年初二虽按照惯例,百官不朝,但朝中政务繁冗,官家仍会召朝中一些紫袍重臣入福宁殿议事,顾湛作为储君,自然也必须到。不过他与魏王如今相争的事情,却是不可拿到福宁殿议论的,福宁殿对议之事,多是开年后的稼穑耕桑之事,并一些边防与水利问题,这些都由负责的官员提出,再互相商议,顾湛只从旁听,官家不问他,他也不多说一句,毕竞他如今这个处境,言多必失。
但官家的病倒是瞧着一直未曾痊愈,从年前一直到年后,整个人瞧着也甚是倦怠,时不时便得由旁边的内监递茶水上来。顾湛私下里也问过程霖官家的脉案,程霖说官家年近六十,身体只怕会一天比一天差,顾湛心中便有了计较。
无论如今魏王与他相争得多么激烈,只要他的储君之位不被废,那官家龙驭归天后,他便是为数不多地能从储君之位登上帝王之位的太子。是故,这段时间无论魏王再如何挑衅,他也只是以不变应万变,除了沈家的案子。
官家没听多久,便犯了头疾,示意几位紫袍重臣改日再说,今日先罢了。之后几日,仍是如此,顾湛也不得不盯紧魏王一党,生怕魏王趁此机会生事端。
直到某日,他照常从福宁殿出来,正打算回东宫,杨顷同他说,他之前让差当年从延州战场上退下来的兵卒的幸存者的下落,倒真找到了几个,已经将人秘密带回了东宫。
顾湛本欲亲自去审,看看能从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