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抬头:“殿下的意思,是让妾继续装孕?”顾湛扫她一限,“满朝皆知的事情,朝令夕改么?”沈宓明白了他的意思,抿唇:“妾省得。”顾湛敛衣起身,本都背过身了,又道:“收拾一二,莫要再做出这副丧气样子。”
等门扇在面前落下,沈宓才撑着地面起身,眼泪却如河水一样,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但她知晓,顾湛才不会在意是不是她的错,他只在乎事情的结果。让她继续装孕,也不过是为了维护东宫的体面,就像从前在人前对自己的诸般维护一样。
此事若是传出去,不管真相如何,但凡有人稍稍做一些文章,落到东宫,落到顾湛头上,都是无可饶恕的欺君之罪。一旦被有心之人,诸如魏王抓住把柄,便不单单是欺君之罪,更会有台谏之臣指出顾湛心存歧忌,顾湛将圣心大失而她与顾湛本是一体,甚至余生所有的希望都挂在顾湛身上,不像苏玉照,苏玉照嫁顾湛是锦上添花,即使不嫁顾湛,日后也会过得很好。思量到这些,沈宓终于是抬手将自己脸上的眼泪全都抹去。也是,独自吞咽所有委屈的事情,这不是第一次,日后更要习以为常。她怎能因为那一点点做样子的好,认为自己真与顾湛能做一对寻常夫妻呢?消沉了几日后,沈宓终于醒透,天气也真是赶巧,次日晌午便放了晴。她本想将一些藏书拿出来晒,才吩咐翠微与丹橘将装书的箱箧从殿内拿出来,在青鸾殿的院子里摆上,东宫却偏偏来了几位“贵客”。丹橘小跑着过来,道:“良娣,皇后娘娘、李贵妃并柔福公主与魏王妃到了,正往咱们青鸾殿这边来,殿下不在宫中,并无人敢拦。”沈宓捏着书的手一顿,她总觉得在这个关键节点,这几个人来没什么好事。但还是用平和的语气朝丹橘说:“她们几位来,便是殿下在,也是不好拦的,去准备茶水吧。”
丹橘方转身,她又将人拦住,嘱咐道:“我那杯里多加些陈皮。”既然顾湛嘱咐过做戏,那便要做足全套。
丹橘不解其意,但仍旧照做。
果不其然,丹橘才离开,便先听到了顾持盈的声音,像是在同皇后抱怨:“母后,哥哥既然不在,我也不要多留了,我要去苏家找苏姐姐玩。”皇后低声斥责:“待会儿在你嫂嫂跟前坐好,不许再说这些没轻没重的话,她如今毕竟怀着你哥哥的孩子,听到没?若是这般沉不住气,日后也不要出宫了,我也不会让玉照进宫陪你。”
沈宓知晓顾持盈向来不待见自己,起初她还难受,后来也想通了,和顾持盈又不是天天见,即使日后顾湛登基,也会在宫外为其开府,不待见便不待见。许是皇后一行还不知她在院子里晒书,她便想着往后退几步,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也好保全彼此的体面。
却没想到魏王妃先瞧见了她。
魏王妃一手扶腰,一手搭在自己小腹上,朝沈宓的方向望过来,“母后此前还担心沈妹妹孕中会无聊呢,没想到妹妹竟有如此闲情雅致!”此话一出,沈宓便是退也退不得,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本,朝皇后走过来,依次同几人见过礼。
李贵妃扫过一眼,朝皇后笑道:“先前大朝会的时候,这孩子的琴艺便长了我大齐颜面,如今看来,不止是琴艺高超,也是饱读诗书呢。”沈宓欠身,“贵妃谬赞,不过是昔日家中父兄的珍藏,妾出嫁时不忍见父兄的心意无人照看,这才随在嫁妆里,带到了东宫。”正说着丹橘已经将沈宓此前备好的茶水呈上来,沈宓侧过身,将人往殿中弓引。
皇后却看向院子里的亭子方向:“这个时节殿内比外面还要冷些,今日太阳好,就在外头罢,也省事些。”
她这么说,也没人敢反对,沈宓遂招呼丹橘将茶水端过来,依次奉上。顾持盈轻嗅了下,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嫌弃,“怎么会有又酸又涩的味道?”沈宓拨开茶盏,恰好露出里面的陈皮,她面带愧色地看向皇后:“母后怨罪,原是这些日子妾喝泡了陈皮的茶水惯了,底下人没留心,公主若介意,妾叫人重新换一盏。”
皇后扫一眼自己手边杯中的茶水与顾持盈杯中的,都是寻常的茶水,拦了丹橘的动作:“罢了,你如今身子情况特殊,便不要乱折腾,我也是生养过湛儿与持盈的。”
魏王妃脸上挂着笑:“民间都道′酸儿辣女',我瞧沈妹妹这般嗜酸,想必是要给太子殿下添个长子了?”
沈宓恰到好处地垂眼,遮去自己的眸色,“嫂嫂说笑,现在哪里说得准这些,不过是近来有些食欲不振,太医便说可以适当饮些陈皮水。”此刻她不免庆幸,还好之前闹出乌龙时,程霖以为她孕初期会呕吐,同她说喝点陈皮水既可以开胃也可以抑制恶心感。一直没说话的李贵妃朝她望过来,“不过沈良娣这胎算算时间也有快三个月了吧?怎么瞧着也没什么动静,如今衣衫单薄也瞧不出什么起伏。”沈宓的手指稍稍朝内蜷缩,但李贵妃毕竟是长辈,且当着皇后的面,也不能不回,便搪塞道:“许是妾此前身子弱,尚未显怀的缘故。”皇后微微蹙眉,面露担忧,“那更要好好养着了,像晒书这种事情,交给底下人去做便是。”
沈宓略松一口气,顺从地低头,应下皇后的话。魏王妃却不欲结束这个话题,“啧,都说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时候,沈妹妹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