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二十六章
那日暴雨青濩察觉自己有风寒的前兆,已经很注意没有接近公主,没想到她还是病了,且一病数日,病愈时正值六月天最热的时候,人瘦了一圈,是金丝罩衫都遮掩不住的身形。<1
倒是青腹两副药下去便痊愈了,只是她近日奔波在玄真庙里,以公主府的名义向住持捐赠了修缮寺庙的香火钱,还带了人过去查验修缮成果,可谓面面俱到,只是苦了阿彩一个人对着公主的膳食头大如斗,见青渡终于回府,便两眼泪湾湾地看着她。<2
见那没动几口就被撤下的食案,青渡心知公主这是心里揣着事,端了莲子羹进到屋里。
李繁宁单手托腮倚在案边,案头堆了一摞来不及批阅的公文,月奴正捣乱地坐在那叠公文上,李繁宁正与它推操,闻声抬起头,道:“回来了,庙里一切可好?”
青渡搁下莲子羹,说:“这事传到了御前,衙门也不敢怠慢,几个差役帮着修建屋舍,眼下差不多完工了。”
她停顿一下,接着说:“奴婢查看过,山上的确有不少巨石,暴雨冲击后松动滚落,砸毁了庙墙和禅房,看起来并无蹊跷,不像是有人蓄意所为,不过就算有,一夜暴雨过后也全无痕迹了,只是……那日我们去玄真庙是临时起意,谁也没料到会有那么一场暴雨,公主为何会觉得是有人蓄意所为?”李繁宁思忖须臾,淡声道:“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寺庙的禅房建造向来简朴,暴雨冲击下屋舍坍塌似乎也合乎常理,只是这两年在执鸾司的历练让李繁宁性子中添了那么几分多疑,但她的疑虑向来不是毫无缘由。
那夜沈骤话里话外让她离开长安,就好像那场暴雨是特意为她而来的。他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实在让人很难不多想。毕竟暴雨无法预料,屋舍的坍塌却可以人为制造。可为什么呢,她这两年能在长安平安度日,一来是因为执鸾司的暗卫如影随形,二来则是因为她深受延徳帝宠爱,只有李华瑶才会犯傻在天子脚下行刺她当夜沈骤的话让李繁宁五味杂陈,可一夜后她恍然大悟,一场暴雨而已,他何至如此惊觉,要么是她已经陷入了危险,要么是她即将陷入危险。他在推开她,亦在警示她。<1
傍晚天气转凉,李繁宁去了趟蓬莱仙岛。
蓬莱仙岛有处不对外开放的侧门,临着一条冷清的巷子,特意留给李繁宁平日进出。
鹭仙照常引她上楼,推开厢房的门,顾宴朝正端坐在桌前摆弄他那些酒器。“公主到的真是时候。“他面前有三个酒盏,里头各呈了不同口感的酒,顾宴朝将三杯酒往李繁宁面前一推,“新酒,试试看。”每回见顾宴朝,对方不是让品茶就是让品酒,李繁宁习惯了,依言落座抿了一小口,旋即皱起了眉头。
趁她品酒的功夫,顾宴朝从暗格里拿出一张密信,递给她,道:“上回你要我查的人,二十多年前确实到过长安,据说是萧府的一个车夫,平日给萧二爷驾车,哦,也就是当时的大理寺卿萧盛,后来萧盛殉职,这人便也辞差回了乡,不过没过几年就病故了。”
“病故?"李繁宁快速阅览密信上的消息,道:“既然在萧府当过差,为什么执鸾司会查不到?”
“我打听过,他当差的时日很短,府上恐怕也没有详细记档,何况二十年过去,萧府的下人都换好几茬了,没什么人记得也正常。“顾宴朝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不经意似的问:“到底什么案子,值得你煞费苦心找一个车夫?”李繁宁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她合上密信说:“一桩陈年旧案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这酒……有点酸,什么酒?”见她撇开话题,顾宴朝很有分寸地没有追问,只是笑笑道:“梅子酒,眼下天儿热,这酒解暑还开胃,不醉人,公主喝个消遣。”李繁宁这几日歇在府里,嘴里都是药味儿,闻言不免多饮了几杯。长安宵禁严格,日暮后街头行人稀少,就连商贩都匆匆收了摊。这酒虽不醉人,但几杯下肚却让人犯困,回府的路上,李繁宁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青腹不敢打搅她。
这条街巷是平康坊通往公主府的必经之地,道路平坦,按理来说连个颠簸都不会有,但忽然车轮似是压到了石子,陡地颠了一下,李繁宁忽然睁开眼。青渡尚未察觉,只是见她睁眼,便要给她倒茶,“梅子酒太腻,公主风寒初愈,原不该贪杯的,喝点茶润一”
不及青艘说完话,马车忽然被勒停,由于速度太快,车厢向左边狠狠倾倒了一下,青腹手里的茶水全泼在了自己身上,李繁宁及时扶好小几才堪堪坐稳。青渡忙掀帘道:“老程,怎么回事?”
只见地上趴着个削瘦的青年,他蜷着身子在喊疼,那被唤老程的车夫跳下了马车,忙说:“这、这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个人,一时不防撞上了!”
老程说着便要俯身去扶人,“这位郎君,如何,还能动吗?”李繁宁蹙了下眉,正要制止,“老程一一”然而就在这瞬间,那地上的人飞身而起,只见一条血线自空中划过,老程背对着马车被抹了脖子,身形僵立了须臾,然后轰然倒下。那青年的刀口迅速调转,青渡这时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拦在李繁宁面前,却被李繁宁攥住衣领拉回了车厢里。
李繁宁在这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