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二十五章
孙有容也是真不客气,李繁宁一走他便变了脸,拖了把椅子坐在偏殿外,慢悠悠晒着刚升起的太阳,时不时还使唤一下沈骤这个传闻中的“准六驸马”。仗着自己快要致仕,他也是真不怕得罪人。沈骤任劳任怨,顺手还帮着官兵重修了坍塌的禅房,回到沈宅时已经将近傍晚,他满身脏污,看起来像是从泥潭里爬出来的。沈琅就没他这么热心肠,早早回府睡了个回笼觉,养足了精气神后本想与沈骤唠唠嗑,他总觉得昨夜沈骤冒雨上山的举动很不正常,而且他方才明明在匣子里看到了自己那枚金银镂空香囊……他难不成是早就知道公主在玄真庙?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们娘仨明明是一块上的山,怎么自己就没瞧见公主?沈琅越想越不对劲,奈何沈骤好像累坏了,沐浴后连饭都来不及吃,直接闷头就睡,压根没给沈琅开口的机会。
小公子在床边徘徊一阵,泄气地离开了。
玄真庙的暴雨原本只是一桩寻常事,但由于公主被困,这件事很快就传进了宫里。
翌日一早,沈骤被传召进宫。
引路的陈捞笑得合不拢嘴,“街使孙大人可是对沈公子赞不绝口,公子冒死解救公主与百姓,可谓是大义啊。来日公子若是飞黄腾达,少不得多到御前走动,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吩咐奴才,可不要太生分了。”沈骤脸上挂着笑,惶恐道:“公公实在抬举在下,敢问这条路是去…”“哦,圣上在演武场呢。"陈捞抬了抬下巴,“喏,几位大人正陪着。”沈骤抬眸望去,果然见延徳帝拉着大弓站在靶子前,他身边围着李元敏和姜萧二人,不远处还有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裴序,他抱着剑,人虽然没动,目光却在沈骤出现的刹那凝聚起来,紧紧黏在他身上。紧接着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陈諾快走了几步,上前道:“圣上,沈公子带到了。”这是沈骤第三次见延徳帝了,他仍是诚惶诚恐,正要弯下膝盖行个跪拜大礼,延徳帝便出言制止了,“好了,不必拘礼。来,试试这把弓,若能将那靶上的箭射下来,朕重重有赏。”
说罢他又转向李元敏,“太子无异议吧?”靶上的那支箭是李元敏所射,他闻言脸色略有些微妙,“儿臣自然无异议,若沈骤能把那箭射下来,这把弓便是他的。”延徳帝今日兴致大好,拿了珍藏已久的天狼弓做彩头,太子射出的那支箭正中十环,姜定轩与萧平晔的骑射虽都不在太子之下,却也煞费苦心地射偏了一寸。
真要把太子的箭射下来,除非是昏了头。
在场只有裴序不惯着李元敏,然而裴序对这大弓没有兴趣,对与这些人比试更没有兴趣,那么李元敏毫无疑义就是胜出之人。这会儿莫名其妙又多出个沈骤,太子看他难免扎眼。陈镑把天狼弓递到沈骤面前,延徳帝也看着他。沈骤尴尬一笑,“圣上勿怪,草民臂力不足,这等大弓实在是有心无力,若是换成投壶还能有几分胜算。”
延徳帝被他这番话逗笑,摆了摆手道:“早听你父亲说了你四肢不勤,不为难你了,来看看这个。”
延徳帝一挥手,陈镑递上一本簿子。
沈骤结来一看,原来是金吾卫的考课簿。
每个官员都有政绩考核,金吾卫也不例外,而这考课簿便是用来填写官员的考绩内容和功过,再由吏部进行核实与评定,然而孙有容上交的考课簿里不写自己,反而将沈骤大夸特夸,几乎将那日玄真庙的功劳全安在沈骤头上了。他自己倒是撇得干干净净,没有半分贪功的想法。沈骤讪笑道:“孙大人是性情中人……只是那日有功的并非草民一人,实则还是众人同心协力,草民不敢居功。”
延徳帝摆了摆手,“有功当赏,也不必太过自谦,何况你救了公主一-”察觉到沈骤神色有瞬间的变动,延徳帝一笑,“你放心,赐婚之事朕不会再提。盛安什么心思朕明白,这婚要是真赐下,于你也是不公,不过一码归一码,你救了公主是实情,说说罢,想要什么赏赐?”沈骤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举手之劳本不该求赏,但圣上若真要赏,不若就赏草民一些金银珠宝好了。”
延徳帝又笑起来,就连旁边的李元敏都忍不住讥笑一声。“赏!"延徳帝阔气地说:“但只赏金银珠宝未免太小气了些,孙有容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我看你有办事的本事,想不想在长安挣个差事?”连同沈骤在内的所有人皆面露异色,沈骤惊疑道:“我?我…姜定轩这时候倒是反应快,立马道:“臣麾下正缺这样能办事的人,圣上不如将人安排在左右卫,我与沈公子此前有过误会,正好也能给个机会与沈公子冰释前嫌。”
这人身份存疑,若是叫他得了机会,只怕好些人都要寝食难安了,既然一时半刻杀不得他,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来得安全。李元敏也明白这个道理,唯恐沈骤拒绝姜定轩,他紧跟着说:“若是不想做武官,也可以来我东宫担个清闲的差事。詹事府如何?”这两人的心思昭然若揭,看来今日这场比试结束了,陈諾默默递上一张帕子,延德帝接来擦了擦手,道:“沈骤,你说呢?”“我……“沈骤嬉笑道:“回圣上,草民懒散惯了,恐怕担不了宫里的差事。”延德帝脸色稍稍有些不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