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受惊,恐怕萧然判断的“迷迭欢”之毒,仍在持续侵蚀他的身体和精神。
他转身,沈墨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后。
“名单上的人,一个不漏,全部‘请’去北镇抚司‘配合调查’。”林燮低声吩咐,语气冰冷,“告诉下面的人,手脚干净点,别留下话柄。”
“是。”沈墨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大人,三法司那边……”
“让他们查。”林燮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诏狱在我们手里,关键的人证物证也在我们手里。他们想掺和进来,分一杯羹?可以。但游戏规则,得由我们来定。”
他步出文华殿,秋日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带不来多少暖意。朝堂上的暗流,比宫门外的叛军更加凶险。他必须在这漩涡中,稳住脚跟,清除敌人,同时,还要尽快找到解除皇帝身上毒素的方法。
萧然,你需要快点好起来。林燮在心中默念,这场战斗,没有你,我如同失一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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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镇抚司,诏狱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霉腐混合的刺鼻气味,间或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锁链拖动的哗啦声。这里是帝国的阴暗面,是阳光永远照不进的地方。
林燮站在一间特殊刑房外,隔着铁栅,看着里面被特制镣铐锁住四肢、固定在墙上的张诚。昔日权势熏天的司礼监掌印,如今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各种刑讯留下的伤痕,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残留着几分疯狂与怨毒。
一夜的酷刑,并未让他吐出那个最关键的名字——除了宁王,朝中是否还有地位更高、隐藏更深的同谋?他传递消息的最终上线,除了宁王,是否还有其他人?
“张公公,何必再硬撑?”林燮的声音在幽暗的刑房中回荡,平静无波,“宁王已然败逃,你的指望没了。说出你知道的一切,或许还能少受些零碎苦头,留个全尸。”
“嗬……嗬……”张诚喉咙受损,发出破风箱般的笑声,嘶哑难听,“林……林燮……杂家……小看你了……但……你想知道的……杂家……偏不告诉你……让你……寝食难安……哈哈……”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意,“这朝廷……这宫里……烂到根子了……你……扳不倒的……杂家……在下面……等你……”
林燮眼神一寒。他知道,像张诚这种心智坚忍又充满怨恨的阉人,单纯的肉体折磨,恐怕难以让他彻底屈服。他必定还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者,有着某种更深的恐惧,让他不敢开口。
“扳不倒?”林燮走近几步,隔着铁栅,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张诚,“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吗?太医署,宫内的香料供应,与你过往从密的那些官员……一条条线索查下去,总能揪出你的同党。到时候,你会发现,死,并不是最可怕的。”
张诚的瞳孔微微收缩,但依旧咬紧牙关。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千户匆匆走来,在林燮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燮脸色微变,看了一眼状若癫狂的张诚,转身快步离开刑房。
“确定是自杀?”回到值房,林燮沉声问道。
“回大人,确定。”千户躬身汇报,“名单上的那位刘翰林,在被带往北镇抚司的路上,趁押送人员不备,突然撞向路边的石狮,头颅碎裂,当场身亡。围观者众。”
刘翰林,正是早朝时跳出来指责林燮构陷的那位。他的死,看似是畏罪自杀,但时机太过巧合!
“他家中可曾搜查?”
“已经派人去了。但……在我们的人到达之前,刘府似乎起了一场小火,虽被扑灭,但书房部分文书已被焚毁。”
灭口!这是赤裸裸的灭口!对方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狠辣,显然在朝中拥有极大的能量和眼线!
林燮拳头猛地攥紧。他这边刚刚开始动手,对方就已经断尾求生,甚至反过来将了他一军!一个翰林学士,被锦衣卫逼死,无论真相如何,在清流文官口中,都会变成他林燮残害忠良、堵塞言路的铁证!
“李甫……”林燮眼中寒光闪烁。这条老狐狸,动作好快!
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同党,更是在向他林燮示威,告诉他,即便经历了宁王叛乱,文官集团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皇帝的病情,朝臣的攻讦,隐藏暗处的敌人……这一切,都让林燮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紧迫感。
他必须加快步伐!
“加派人手,盯紧李甫,以及所有与刘翰林过往密切的官员!还有,宫内,尤其是太医院和供应陛下日常用度的部门,给我安插更多的人手,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林燮连续下令,“张诚那边,换一种方式,找找他的弱点,比如他在宫外的亲人,或者他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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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千户领命而去。
林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走到窗边,看向皇宫的方向。萧然还在那里养伤,不知道情况如何了。若是他在,以他的心智,必能看出更多线索,想出破局之策。
然而,坏消息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