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口或有乡勇设卡盘问,便立刻指引赵令渊钻入麦田或绕行荒坟野冢。如此迂回曲折,跋涉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日头西斜,天色渐昏,两人才遥遥望见明州城南那片栉比鳞次、蔓延开去的屋舍轮廓以及高耸黢黑的城墙垛口。
越是靠近城池,气氛越发凝重压抑。
城门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兵丁甲胄鲜明,查验得极为仔细粗暴,对形貌陌生、尤其是带有伤势或疲惫之色的男子盘问尤甚,稍有疑点便厉声呵斥,甚至推搡拘押。
城墙之上,似乎新贴了数张海捕文书,围了不少人引颈张望,指指点点,但距离太远,看不真切所画何人。
“不能从城门进。”兰观察片刻,缩回身,低声道,语气肯定,“你我形容,瞒不过那些老油子的眼。”尤其是赵令渊,虽经伪装,但那份气度与伤势带来的微弱喘息,在高手眼中破绽不小。
赵令渊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城墙脚下那些低矮杂乱、污水横流、蚊蝇滋生的棚户区。“寻一处守卫松懈的排水涵洞,或是年久失修、坍塌的城墙段。”这类通都大邑,城墙绵长,总有其管理疏漏之处,往往是城狐社鼠、黑道私贩出入的隐秘路径。
两人沿着城墙根外茂密的荒草丛和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小心移动,身影在夕阳下拉得细长,需极力避开城头巡弋兵丁的视线。
浓重的秽物腐臭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作呕。
赵令渊强忍胸腔翻涌的不适与阵阵眩晕,凝神屏息,仔细感应着城墙砖石间的能量流动,试图寻找最薄弱、最可能存在缝隙之处。然而灵蕴枯竭,感知如同蒙上一层厚纱,模糊不清。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怀中那本紧贴肌肤的银色书册空壳,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传来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却异常清晰的温热!
赵令渊脚步猛地一顿,几乎踉跄。
“怎么了?”兰澈立刻警觉,反手按剑,目光如电扫视四周。
赵令渊示意噤声,缓缓掏出那书册封皮。只见那原本光滑如镜、冰冷沉寂的银白色表面上,竟凭空浮现出几道极淡的、歪歪扭扭的、如同水渍淌过般的细线,微微散发着热量,所指方向,赫然是左前方不远处一段被茂密藤蔓和荒草完全遮掩的城墙根基!
这……这早已空荡的壳子竟会对某种未知能量产生反应?是附近有星槎碎片残留的气息?还是……这城墙之下,藏着别的什么?是葛洪当年留下的隐秘后手?
“这边。”赵令渊压下心中惊涛骇浪般的惊疑,低声道。此刻任何异状都可能是绝境中的线索,不容错过。
两人拨开几乎有成人高的杂草和纠缠如网的刺藤,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那处墙根下。这里堆满了破碎的陶罐瓦砾和朽木,墙体因常年潮湿和植物根系侵蚀,已然有些松动鼓胀,砖石缝隙很大,隐约可见墙后黯淡的光线透入。更令人惊奇的是,越靠近这里,那书册封皮上的温热感就越发明显,那些水渍般的纹路也越发清晰,竟隐约构成一个指向明确、微微闪烁的箭头状指引!
“像是……某种能量标记,或是开启秘道的‘钥匙’?”兰澈蹙眉,手按剑柄,全身肌肉绷紧,如同猎豹般警惕地感知着四周任何细微响动。
赵令渊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空气,尝试着将手中那微微发烫的书册封皮,对准砖石缝隙最为宽大、能量感应最强之处,缓缓贴了上去。
就在封皮接触墙体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处的砖石仿佛瞬间不再是实体,而是荡漾起水波般的浓郁涟漪,一圈圈幽光无声地扩散开来,中心处迅速变得透明,最终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漆黑、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陈腐、却并无预料中的秽物臭气、反而带着淡淡尘土和……一种奇异悠远花香的混合气息从中飘散出来!
书册封皮上的异状瞬间消失,恢复冰冷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两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绝非普通的城墙破洞或排水暗道!
“进不进?”兰澈问,短剑已悄然出鞘三分,寒光微吐。
赵令渊望着那深不见底、透着神秘气息的洞口,又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戒备森严、杀机四伏的城门,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决然:“进!别无他路!”
兰澈不再犹豫,率先俯身,如灵猫般轻捷钻入。赵令渊紧随其后。就在他整个人没入洞口那层冰凉“水膜”的瞬间,身后的光影一阵扭曲荡漾,随即迅速平复,砖石恢复原状,洞口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只余下荒草萋萋,一切归于寂静。
洞内并非想象中狭窄逼仄、污秽不堪的排水道,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行的、向下倾斜的简陋石阶,显然是人工开凿而成。空气中飘荡着那股若有似无的、与城墙外污秽格格不入的淡雅花香,沁人心脾。石壁潮湿冰凉,生满滑腻的青苔,但空气却意外地流通,并无憋闷之感。
两人屏息凝神,兰澈在前,短剑反握,赵令渊在后,小心翼翼向下而行。石阶不长,约莫下了二三十级便到了底,脚下变为平整的石板地面。前方是一条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