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扔了最后一把吃食,拍掉手上的苞谷渣子。
瞥眼瞧见院外整齐侯着的侯府铁卫,明明是在和面前的人说话,可声音却让人在外面也听得清楚,带着几分斗气的意味。
“孤在这里吃得不错,暂时还不想走。”
……
清晨,寺里钟声刚过,国安寺最年轻的住持慧伽便特意命人将寺里上下内外打扫了个干净。
就连他自己也是翻出了只有重大事情发生才会穿的袈裟,可能又觉得不够隆重,便又将那串视如珍宝的珊瑚佛串拿出来带上。
午饭一过,就带着几个悟性不错的小沙弥站在寺门口等侯。
如此阵仗,只因柳家侯府的那位丞相大人要来此。
这国安寺虽为皇家寺庙,可平日达官显宦来的甚少,只有柳家侯府一直是这国安寺最大头的香火客。说是他真正的衣食父母也不为过。
毕竟那位丞相大人和国安寺还有一段颇深的渊源。
硬要说的话,那位丞相大人还算他半个小师兄。
柳遥三岁那年,不知为何原因,总是哭闹不止,宫里的太医看了许久都不见好,反倒是老侯爷带着柳遥刚进国安寺的门便止了哭声。
而当时的住持方丈虽说不再收徒,可看在老侯爷万两香火的面子上,到底是收了柳遥做俗家弟子。
十五岁之前,柳遥每年都要来这国安寺住上一段时间。
如今倒是许久不曾上山来,因此这次得知柳遥要亲自上山的消息。慧伽更是跟过年了一般,想着年前能不能给这大雄宝殿的佛祖再镀层金身,就看丞相大人大不大方了!
作为住持,慧伽为国安寺也是操碎了心。
可慧伽刚看见柳遥过了山门,心里便咯噔一声。
谁家上香还带着侯府铁卫啊!这是来拆庙的吗?那黑压压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
可还没等慧伽细想,一个小沙弥从寺里跑了出来,踮着脚在慧伽耳边说了几句。
就见慧伽脸色一变,还不等柳遥上了半山腰,便一溜烟地跑了回去,让小沙弥赶紧关上门,嘱咐道。
“侧峰小竹禅院那边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要来喊我。”
懵懂地小沙弥问了一句:“为什么啊!住持你刚还说要准备茶点招待贵客。”
慧伽捻着佛珠子的手顿住,只觉得平日里一点就透的小沙弥此刻笨得出奇,气道。
“有人找,你就说寺里的住持圆寂了!”
“住持!出家人不打诳语。”
慧伽不再回话,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抬头望着大殿里的佛像,只希望佛祖不要怪罪。
毕竟,出家人虽说不打诳语,可却没说不要命啊!
到禅院的时候柳遥没看见萧朔,反倒是瞧见竹舍内的白袍僧人沏了一壶茶,坐在圆榻上等他。
双手合十于胸前微微点头道。
“阿弥陀佛,丞相大人,好久不见。”
柳遥倒不意外,回礼道:“殿下,好久不见。”
那坐着的白袍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帝的六皇子,当今皇帝的第六位弟弟,本名萧祁的兖王殿下。
萧祁自幼酷爱佛法,曾同柳遥一般是国安寺原住持方丈的俗家弟子,算起来两人还是师兄弟。
当初先帝一直拦着这个儿子皈依佛门,直到先帝驾崩,萧祁便借着为先帝祈福的名头顺理成章的出了家,法号善安。
但别人不知,柳遥却知,这位善安大师只是借着出家的名头躲清闲罢了。
“如今贫僧遁入空门,大人叫我善安便好。”萧祁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柳遥落座。
“大人此番前来,可是要接皇兄回去?”
不提还好,一提柳遥就觉得自己无名鬼火往外冒。
先前萧朔找借口不上朝就罢了,如今更是在这国安寺一住多日。
本以为新帝爷玩够了就会回去,可天不遂人愿。这几日萧朔不但不走,反倒是没事就让宁安来侯府送点小玩意。
先是一把五彩斑斓的野鸡羽,再是一只暖玉做的小手炉,分明就是想要柳遥来接他。
可侯府铁卫到了国安寺,萧朔却说自己不想走!
听到回来通传的铁卫一字一句地复述,柳遥气得直接单手折断了一根紫竹笔杆。
“不知陛下现在何处?”柳遥没有正面回答萧祁的话,只是四下瞧着竹舍的布置问道。
心里想着这素得不能再素的屋子,怎么就让萧朔一个皇帝流连忘返。
萧祁闻言拿着茶壶的手顿了一下,赔着笑脸给柳遥填了杯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皇兄一炷香前听闻大人要来此,这个时候,恐怕是已经从小路下山了。”
“……”
好!真的十分好!
山上大雪纷飞,柳遥已经在国安寺待了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