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只装满液体的瓶子,摇晃过后,一旦静置就会出现沉淀物。
我也是如此,经过慌乱逃窜的冷静思考,意识到了过去从不会想的事————我直到真的需要运用体能和技巧来挽救自己的生命时,才发现过去的游戏经历只是儿戏,不曾要我积攒下任何从索命屠夫那里逃窜的力量。
那些遛鬼的操作从来只是玩乐,皮断腿了再开一局完事。可现在命只有一条,监管者的指刃会真切地贯穿人的肉/体,哪怕救回来,如今的医疗条件又能活多久?
我的队友倒地了,我躲在圣心医院的二楼,看见他是趴在了地上,而不是跪着。我看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从头到脚一身黑衣,看不到一点杂色,面貌隐匿在高顶礼帽下面,他抓起我队友的一条腿,把他拖向了绞刑架。
然后是传说中的葫芦娃救爷爷,我还来不及找到剩余队友,他们就都去救人了,还是恐惧震慑————转眼间三个人死了两个,我清楚地看见他们被如何吊死,还有一个快被吊死了,而此时地窖都没有修出来。
我知道很快乌鸦就会暴露我的位置,他也会根据电机的抖动找到我。死亡面前,我可怜的想象力终于灵机一动,为自己找了个能死舒服些的点子:躲在柜子里,这样监管者会直接把我挂上绞刑架,能少挨两刀直接死。
不出所料,面前年久失修的铁柜门被哗啦一声拉开,带着整个柜子都摇摇欲坠。
我终于又看清了杰克的脸,他和初见时一样年轻,一样英俊,他一点也没变。根本没变。
“原先你的到来是我用了庄园主给的术式,所以我放你走,因为在这所庄园里面,我会凭自己再次得到你。”
杰克把我从柜子里揪出来,横抱着我来到就近的绞刑架前,一边将我系上去,一边对我说。
“看见你消失于缪斯印记之上,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们还会见面的’,我说过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全程他的红眸深情而热切地注视者我,看来现在他已然将感情流露把控得娴熟了。他最后吻了我的手,冰凉的薄唇很柔软。
“这上面挂过了多少人,才让我得到了再次召唤你来的画作。”
我脖子上的束缚收紧,渐渐感觉到向上的拉力,我知道我的尸体会被带走,然后四分五裂,成为他最满意的艺术品。
我没有哭喊,没有哀求:杰克可以夺走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和我的感情却只属于我自己,并将伴随我一同死去。所以趁着还能说话,我觉得我的嘴角弯了起来。
“你毁了我的生活,毁了我的一切,还要毁灭我的骸骨。”我这么说,“可是,我不后悔遇见你,我不后悔拆开那个包裹。”
无论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无论他或是他们怎么对待其他人,杰克在我面前呈现得最多的,却是优雅与温柔,以及仰望着我时,真切的深情。又是这般无可挑剔的容颜与气质————我怎么不爱?我哪里不爱?难道我就一点也不觉得匿名越洋包裹不对劲吗?难道我就真的没期待过里面会有什么与他相关的东西吗?我不是可以选择拒收吗?
脖子上绳索的收紧在继续,我的双脚已经离地,眼睛早就闭上看不见了。虽然我这时候伴随着“承认”,很想多看他一眼,可惜我睁不开了。
我该想着他的眼睛,他的发梢,他的温度 ……还有他的呼吸,因为我不能呼吸了。
“咔”的一声,我听见了绳子断裂的声音,随后是骤然的坠落感,和重新涌入的空气。
我想我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