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朋友们,还有莫莉,他们都等在医院……我会叮嘱他们不要再对你多问的。”
邓布利多不许别人向他提问,哈利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激之情。他并不是不愿意有人陪着他,但一想到又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再说一遍,又要重新体验所有的一切,他就觉得无法忍受。而且,他还有一些事藏着,不想对任何人说,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在他被钻心咒击倒在地、将他推回伏地魔面前的那个沉默的食死徒、包括那道在最后看似是要将他击倒、实际却更像是要把他推向奖杯的驱逐咒。
第二天一早,邓布利多就在早饭时对全校师生讲了话,要求大家别去打扰哈利、或是问他在迷宫里发生的事情。塞勒涅垂眸拨弄自己的燕麦,假装看不见对面几个人的视线。
但是她失败了。因为不光是他们几个,隔壁三张长桌都在窃窃私语,“哈利·波特”这个名字在礼堂里飘荡,实在让塞勒涅没法忽视。她只好放下勺子,抬起头扫过对面的几个人,叹了口气,“你们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不吃饭吗?”
“你不去看看波特吗?已经好几天了。”德拉科问道。
塞勒涅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能阻止自己的第一本能:“你有什么毛病?”
“得了,别嘴硬了。潘西说看到你盯着波特送你的花发呆,还看到你偷偷流眼泪。”布雷司毫不客气地补充,塞勒涅立刻转向出卖自己的室友瞪了一眼,潘西在她身边挺直了背,神情严肃,不甘示弱。
“想去就去好了。如果波特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他们要烦心的事,对不对?你不用因为顾虑我们就一直自己憋在心里的。”西奥多难得加入谈话,“我们那天确实说了很多你不爱听的。但是现在是在学校,你们又没提分手——不去看不是更奇怪吗?”
那不是一回事——塞勒涅下意识想要反驳,但还是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她曾经太简单也太草率,所以信誓旦旦地对哈利说,不要因为一个人的其他朋友影响了对这个人本人的判断,特别是在亲自相处过之后。她也说过,一切都是先入为主、对彼此根深蒂固的偏见作祟。她还在前不久夸下海口,至少她自己不会走上那条道路。
可是事实真的非黑即白、如她所愿吗?她的父亲和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密切交往的圈子、她从一年级开始朝夕相处的同伴,在他们这样的家族里,父母子女世代一脉相承早已经约定俗成,她也好、她的朋友们也好,真的能在大环境下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吗?
离校的火车一路向前,就像塞勒涅无法停止的思绪。车厢里,男孩们难得都体贴地保持了安静,潘西把她的杂志摊在腿上,拉着塞勒涅帮她挑选适合那件粉红色礼服长袍的首饰。窗外的天空万里无云,宣布着夏天已经正式来到了。
然而尽管她的每一个朋友都擅长转移话题,还是不能阻止有些坚信单刀直入的人。
“塞勒涅。我能和你聊聊吗?”哈利独自一人出现在他们的包厢外,惊得布雷司瞪大了眼睛,差点揪掉达芙妮从米里森那里抱来的黑猫的胡子。
塞勒涅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包厢,还特地拉上了门。
火车在铁轨驶过的咣当声规律而清楚地填补了两人间短暂的沉默。塞勒涅低着头以避免探知哈利脑海里关于第三个项目那天晚上的回忆,但是却无法忽视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你一直都没出现,也没来问我那晚发生了什么。”她听到哈利开口,于是偷偷瞟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没有自己猜测得那样痛苦纠结,心底某个角落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听到了。那天晚上,你说神秘人回来了。”塞勒涅轻声说,“一开始是迪戈里从迷宫里出来,说看着你被带走了。后来邓布利多对全校学生说不许追问你,所以我猜你多半是真的被带到了神秘人面前,但是想办法逃回来了。”
哈利向旁边走了一步。起初塞勒涅还觉得奇怪,但是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又明白过来。
他尽量放低了声音。“那天晚上,我确实被带去了一个地方。伏地魔在我眼前复活了,召唤了他以前的仆人们。马尔福、诺特、克拉布、高尔……还有许多没有被他念到名字的人。我听到他对他们不满,想让他们为过去十四年没有去找他而赎罪。”
塞勒涅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哈利翠绿的眸子。
那双眼睛总是很透彻。哈利不是一个执着于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人看出心事的人,也因此,当她没有在他的脸上找到类似谴责、失望、沉重一类的神色时,惊讶甚至盖过了她对四目相对的瞬间自然而然跃入眼前的记忆的探究。
“我也不是总猜不到你在想什么的。”哈利轻声说,“一开始我确实在想,也许这就是你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你的斯莱特林朋友们,那些食死徒的孩子,还是和他们分道扬镳——你可能需要很多时间。但是后来,我想起了我在冥想盆里看到的,克劳奇的儿子,还有你以前对我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