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河草”的位置点了点。
“干河草,地如其名。那是沙河的一条支流,夏天水也不大。但是……”
他的手指划向了周围。
“那里有青纱帐。”
“七月中旬,高粱正好长成了。那就是最好的掩护。”
他转过头,看着程子华。
“这一仗,不仅仅是冀东的事,也是我们冀中的事。陈墨的那个‘化整为零’,现在已经初见成效。鬼子在冀中腹地找不到主力,正憋着一肚子火,如果我们能在冀东搞出大动静,就能把冈村宁次的目光吸引过去,减轻冀中老百姓的压力。”
“围魏救赵。”程子华补充道,“而且是真打。”
“对。”
吕正操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命令。”
他开始下达作战指令。
“第一,给冀东军分区回电,军区全力支持干河草伏击计划。要告诉复仇团的同志们,全华北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们,但这不仅仅是私仇,更是国恨。要沉住气,要像猎人一样耐心。”
“第二,命令冀中各军分区,尤其是陈墨他们那个活动区域。从明天开始,全线出击。不要打大仗,就打冷枪,埋地雷,扒铁路。要在平汉路、津浦路上搞破坏。让鬼子觉得我们要在冀中搞大反攻。”
“我们要给佐佐木,送一份大礼。”
“也要给冈村宁次,制造一个大大的迷魂阵。”
……
冀东,迁安县。
夜色笼罩着这片起伏的丘陵。
干河草村位于迁安县城东北方向。
这里有一条干涸的河床,两岸是大片大片的坡地。
坡地上种满了高粱。
此时正是盛夏,高粱叶子宽大厚实,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风都吹不透。
在一片高粱地的深处,潜伏着一群人。
他们没有穿正规的军装,大多是一身破旧的短打,腰里扎着麻绳。
有的手里拿着三八大盖,有的拿着汉阳造,还有的拿着大刀和红缨枪。
这就是“潘家峪复仇团”。
团长叫兰瑞庭,是潘家峪村的幸存者。
惨案发生那天,他因为外出办事躲过一劫,回来时只看到满坑的尸体和焦黑的废墟。
全家十三口人,都死在了那个坑里。
此刻,他趴在潮湿的泥土上,手里紧紧握着一支驳壳枪。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远处的那条土路。
那是通往迁安县城的必经之路。
情报员送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佐佐木二郎,那个手上沾满了潘家峪一千多条人命的刽子手,明天上午,将率领一支运输队和护卫中队,从这里经过。
“团长,喝口水吧。”
身边的一个年轻战士递过来一个水壶。
这个战士叫小虎,只有十六岁。
他的爹娘也被烧死在潘家峪的大坑里。
兰瑞庭摇了摇头。
他感觉不到渴,也感觉不到饿。
身体里只有一团火在烧。
这团火烧了一年半,烧干了他的眼泪,烧硬了他的心肠。
“小虎。”
兰瑞庭的声音很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怕吗?”
“不怕。”
小虎摇了摇头,稚嫩的脸上带着一股与其年龄不相符的狠劲。
“俺看见过佐佐木的照片,就是化成灰,俺也认得他。”
“好。”
兰瑞庭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小虎的肩膀。
“明天,不用省子弹。”
“咱们复仇团,不留活口。”
这是他们在潘家峪的废墟前立下的誓言。
血债,必须血偿。
同一时间。
冀东军分区第十二团的团部。
团长曾克林正在和几个营长做最后的战术部署。
十二团是主力部队,装备比复仇团要好得多。
他们有轻重机枪,甚至还有两门迫击炮。
“这次伏击,一定要快。”
曾克林指着地图上的干河草。
“这里距离迁安县城只有十几里地。鬼子的机械化部队半个小时就能赶到。我们必须在半小时内,解决战斗。”
“一营负责截头,二营负责断尾。复仇团的同志们负责中间开花。”
“佐佐木的指挥车,肯定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