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镇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铸铁暖气片滋滋作响，李卫国正在用鸡毛掸子清理《求是》杂志的灰尘。秦风注意到书记今天换了副老花镜——金丝框换成了玳瑁纹，镜腿缠着的白胶布透出经年累月的汗渍。
县委组织部的小会议室飘着油墨味，高建国用茶杯压住被公示文件。秦风注意到部长今天穿着藏青色夹克。
高建国突然拉开窗帘，阳光照在墙上的全省地图。羊镇的位置钉着枚红色图钉，旁边是王占峰书记的批注：\"选调生示范点\"。他转身时影子正好盖住赵天洪分管的经济开发区。
公示第一天，镇政府公告栏前挤满看热闹的村民。长满老茧的手指戳着红头文件：\"秦镇长以来就给咱们修路。这闺女去年给咱发过棉被哩！后穿皮夹克的中年人突然掏出诺基亚手机拍照，镜头特意对准\"提拔\"二个字。
丛丽丽抱着一摞会议记录经过，耳垂上的银耳钉在晨光里闪烁。她装作没听见人群的议论，却把怀里的文件抱得更紧—最上面是秦风手写的《羊镇产业规划》，页边留着林妙雪用红笔批注的法律意见。
公示第四天傍晚，秦风在办公室核对茶油厂预算表。砸门，信访办老吴探进半个身子：\"秦镇长，有人往举报箱塞了这个。纸信封上印着\"青河县印刷厂\"字样，里面是张丛丽丽在\"夜来香\"歌舞厅门口的照片，日期显示为三年前。
第七天清晨，高建国的黑色桑塔纳碾过镇政府大院的冰碴。秦风注意到车前挡贴着新换的年检标，2011年的墨绿底色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任命大会的横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李强捧着保温杯坐在主席台最右侧。经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秦风同志为羊镇党委委员、常务副镇长\"时，杯盖突然脱手滚落，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高部长后的走廊挤满道贺的人，李强堵住秦风去路：\"秦常务真是慧眼识珠啊。口的金利来商标蹭着墙灰，\"不过咱们镇领导班子的团结\"
李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出这是小舅子惯用的英雄牌蓝黑墨水。
傍晚的镇政府大院只剩秦风办公室亮着灯，丛丽丽轻轻放下重新塑封的工作证。证件照上的她穿着白衬衫，背景的党旗颜色比现实中鲜艳许多。
突然停电了，整个大院陷入黑暗。丛丽丽摸出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羊镇规划图。秦风就着光亮在值班日志签字，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隐约听见国道上有辆渣土车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