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远的话如一柄冰锥,狠狠刺入林晚昭的心口。
那不是普通的印记,那是林府用来处置最低贱、最没有价值的奴仆时,烙下的耻辱烙印——“离府契”印!
王氏竟用对待牲畜的契书,来处理她母亲的遗物!
滔天的恨意与寒气一并从四肢百骸涌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就在这一刻,连续三夜的诡异梦境再次侵入她的脑海。
那个立在漫天风雪中、手持玉铃的童影,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稚嫩的脸,那双哀戚无助的眼眸。
怒火被一股更深沉的冰冷压下。
林晚昭阖上双目,强迫自己冷静。
不对劲,一切都太不对劲。
当夜,她第四次坠入那个风雪弥漫的梦境。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画面。
童影手中的玉铃忽然剧烈摇晃,发出一串清越而又空灵的脆响。
声音穿透梦境,竟在现实中引发了共鸣!
林晚昭猛地睁开眼,榻边桌上,母亲留给她的那枚暖玉佩,正微微震颤,发出与梦中一模一样的铃音!
心跳如擂鼓,她一把抓起玉佩,循着那愈发清晰的共鸣声,穿过沉寂的院落,最终停在了早已荒废的后园。
铃音的源头,直指那口被藤蔓封死的枯井。
她屏住呼吸,将温润的玉佩缓缓贴上冰冷粗糙的井壁。
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气从井底逆涌而出,仿佛蛰伏多年的怨灵终于找到了出口。
玉佩的温度骤然升高,烫得她几乎脱手,而井壁上,竟凭空浮现出一片微光。
光芒之中,半幅早已褪色的襁褓若隐可现,上面用金线绣出的两个字,灼痛了她的眼——“双生”。
“挖!”林晚昭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泥土翻飞,石块迸裂。
当井底的全貌暴露在月光下时,连见惯了风浪的护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井底没有宝藏,只有一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女尸。
尸骨的颈骨上,缠着一圈沉重的生锈铁链,更可怖的是,她大张的口中,舌根深处,竟死死钉着一根寸长的银针!
一缕几乎透明的亡魂蜷缩在尸骨旁,看到林晚昭时,发出无声的悲泣,魂体扭曲,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徒劳地张嘴:“我……说不出口……”
“骨缄咒。”沈知远脸色凝重,“这是守言族的禁术,以银针封喉,以怨气为锁,能让亡魂永世不得言。”
林晚昭的目光落在女尸手腕上那枚熟悉的银镯上,那是母亲当年的陪嫁稳婆!
“去请骨缄拔针妪。”她声音冷得像井底的寒冰。
不多时,一个佝偻的身影被带了过来。
老妪曾是守言族的巫医,双手十指早已被剜去,只余一双光秃秃的残掌。
她因擅自为外人解咒,遭受了灭族与酷刑。
她颤巍巍地抚上女尸的头骨,浑浊的老眼流下两行泪,摇头道:“是‘骨缄咒’。此咒阴毒,非守言族嫡系血脉以心头血滴于针尾,方可撼动。小姐,你可知解咒的代价?每启一缄,施术的血亲唇上便会裂开一道血疮,七日之内不得亲吻任何血脉至亲,否则便会受烈火焚身之痛。”
林晚昭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血亲?
她在这世上,除了那个未知的“双生”手足,还有谁配得上这个词?
她利落地拔下发簪,没有片刻迟疑,狠狠划破自己的掌心。
鲜血汩汩而出,她对准那根在月下泛着诡异光芒的银针针尾,任由温热的血滴落。
“嗡——”
血珠触碰到针尾的瞬间,银针竟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鸣,随即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自行退出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的松动,仿佛撕开了一个尘封世界的裂口。
当夜,林晚昭的梦境里,风雪散去,那个玉铃童影的轮廓变得无比清晰。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孩童的软糯与无尽的委屈:“姐姐……我好冷……她把我关在黑漆漆的匣子里……娘是不是不要我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冷的气息猛地从背后将林晚k附体!
井中那稳婆的亡魂,借着她半开的咒印,竟强行附上了她的身!
“王……”一个嘶哑、破碎、仿佛从铁锈中挤出的字,从林晚昭的喉咙里艰难地迸发出来。
剧痛传来,林晚昭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她下意识地抚上嘴唇,指尖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刺痛,一抹鲜血染红了她的指尖。
她的唇角,真的裂开了一道血痕。
可她却笑了,那笑容在幽暗的烛火下,显得森然而决绝。
“你说了一个字……”她低声自语,眼中燃起复仇的烈焰,“很好。接下来,我说,你听。”
她披衣而起,带着沈知远直奔府中佛龛偏殿。
王氏信佛,每月朔望都会独自来此上香,从不让外人靠近。
佛龛内香火鼎盛,正中的佛像慈悲低眉,仿佛看透世间一切肮脏。
林晚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