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它们汇聚成一道灰色的洪流,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那血红色的香鼎。
崔明礼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发现,不仅是此地的阵法,就连从京城各处祭坛汇聚而来的香火愿力,也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衰减!
“是谁!是谁在动摇国本香阵?!”他疯狂地嘶吼。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沈知远正手持《国子录》抄本,以搜查乱党为名,率一队禁军突袭了礼部地库,用猛火油将其中囤积的静心香储备付之一炬。
而李怀恩,则早已买通内务府采办,截断了所有特供香料的供应,一张张揭发他以人血炼香、欺天罔上的告示,正由无数只手,贴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民心已乱,香火骤减,他这承心坛,已是无根之木!
“既然你们都要找死,那就一起陪葬!”崔明礼彻底疯狂了。
他高举引命灯,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灯身上。
“血饲为引,替身降魂!”
引命灯的血色灯焰暴涨,化作无数条带着倒刺的血色藤蔓,铺天盖地地朝林晚昭扑去,要将她的魂魄当场抽出,做最后的“替身香”!
林晚昭不闪不避。
在那血藤即将触及她身体的瞬间,她反手将母亲留下的那枚香囊,毅然决然地投入了熊熊燃烧的香鼎之中!
香囊中的“断念灰”遇火,并未燃烧,而是瞬间爆开,化作一道圣洁的白莲屏障,将所有血藤尽数挡在外面。
那是她母亲,最后留给她的守护。
“崔明礼!”林晚昭眼中血丝遍布,声音嘶哑而高亢,“我娘当年封的是香,护的是人命!而我今日要断的,是你这吃人的命!”
“我以听魂第九代之名,废你香脉!”
她猛地咬破舌尖,将一口滚烫的本命精血,狠狠喷洒在脚下的祭坛之上!
百魂齐鸣,灰蝶振翅!
仿佛收到了最终的号令,上百只灰蝶义无反顾地组成了利剑的形状,随着她那口精血,一同撞向了那尊已是强弩之末的三足香鼎!
轰——!!!
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之后,香鼎轰然炸裂!
恐怖的冲击波将整个高台掀飞,崔明礼被反噬之力重重击飞,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咳着黑血。
他手中那盏用林晚昭母亲头骨制成的引命灯,灯焰一闪,彻底熄灭。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抬起头,怨毒的目光穿过弥漫的烟尘,死死地锁住那个缓缓向他走来的身影:“你毁了香窑……毁了这里……可你灭不了香念!只要这世上还有人信奉,香火就永不熄灭!”
林晚昭走到他面前,俯身,从碎裂的灯盏中,捡起了那根已经冰冷的灯芯。
她将灯芯握在手中,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那我就让天下人知道,你们虔诚叩拜的香,不过是我亲手烧掉的灰。”
说罢,她看也不看崔明礼,当着他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将那尚有余温的灯芯,一寸一寸、面无表情地按入自己的左手掌心,直到血肉模糊,再也看不见灯芯的影子。
剧痛钻心,她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离去。
身后,巨大的承心坛在连锁反应下开始一寸寸崩塌,无数的灰烬从空中飘落,纷纷扬扬,宛如一场埋葬罪恶的苍白大雪。
风吹起她的衣袖,袖口之内,一株无人察觉的、名为“逆火”的嫩芽,在她的血肉之中微微一颤,仿佛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无声的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