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林府偏院。
林晚昭坐在库房残灰前,手中握着那截焦黑马车木片。
她知道,这是唯一能再次触碰死者记忆的媒介。
指尖刚触焦木,一股剧痛如刀割般直刺脑海!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可她没有缩手。
她咬紧牙关,指尖死死抵住那冰冷焦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真相!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之际,眼前骤然一暗——
井盖被掀开。
一道青袍身影,缓缓探出身来。
库房残灰未冷,夜风穿堂而过,卷起几缕焦木碎屑,如亡魂低语般飘散在空中。
林晚昭跪坐在地,掌心再度覆上那截焦黑的马车木片。
指尖刚触,剧痛便如千根钢针齐齐刺入脑髓——她眼前一黑,喉间涌上腥甜,几乎呕出。
肩头伤口尚未愈合,火把灼烧的余痛仍在皮肉下隐隐作祟,而此刻,异能的反噬更如烈焰焚心。
“呃……”她咬唇闷哼,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边碎发。
可她没有退。
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回响:“晚昭,藏好你的耳朵……可若有一天,真相需要它开口,你就让它,替我说话。”
她闭眼,指甲掐入掌心,以痛制痛,强行稳住心神。
意识在撕裂的边缘挣扎,终于,那扇通往亡者记忆的大门,再度开启了一道缝隙——
井盖被缓缓掀开。
青石斑驳,苔痕累累,一只枯瘦的手从井口探出,紧接着,是一袭洗得发白的青袍。
那人俯身,将一只鼓胀的麻袋推入井中。
水花溅起,麻袋浮起一瞬,露出一角猩红——
一根红绳。
林晚昭瞳孔骤缩。
那绳结打得极巧,三绕回环,末尾打了个蝶扣,正是母亲灵前供果所用的结法!
每年清明,她亲手系在香案供盘上的红绳,皆是如此。
王氏曾讥她“痴心妄念”,可这绳结,只传于嫡系主母,外人不得知!
而现在,它竟出现在运赃的麻袋上!
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头顶,继而化作滔天怒火,在她胸中炸开。
这不是巧合。
这是亵渎。
更是挑衅!
王崇山不仅杀了人,不止窃了家产,他还用她母亲最后的尊严,去封一袋见不得光的私盐!
他将嫡母的祭礼,踩在脚下,当作掩藏罪恶的工具!
林晚昭双目赤红,指尖却猛地收紧,死死攥住焦木,仿佛要从这残骸中榨出更多真相。
可记忆到此戛然而止,如断线风筝,骤然坠落。
“咳——”她仰头呕出一口血沫,身子晃了晃,几乎栽倒。
“小姐!”绿枝急忙上前扶住她,声音发颤,“您不能再试了!再这样下去,魂都要被抽走!”
林晚昭喘息着,抬手抹去唇边血迹,眼神却冷得像冰。
“绿枝。”她声音沙哑,却字字如钉,“去,把那根红绳取来,藏进祠堂香炉底部。香灰盖住,不许动,不许说,只等它自己……浮出水面。”
绿枝一怔:“您是说,等他们自己来取?”
“不。”林晚昭缓缓站起,扶着墙,一步步往外走,裙裾拖过残灰,如血痕蜿蜒,“我是要他们,亲眼看着,自己埋下的羞辱,如何变成勒死他们的绞索。”
与此同时,城南废船坞,夜雾如瘴。
沈知远伏在朽木梁上,屏息凝神。
脚下,是隐于荒草之中的暗仓入口,仅容一人匍匐进出。
他已在此潜伏近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人影晃动。
数名黑衣人抬着麻袋鱼贯而入,麻袋沉甸甸,落地时发出沙沙闷响——是盐粒摩擦的声音。
他悄然滑下,借着月光窥视仓内:层层叠叠的盐包堆至顶梁,每一包上,竟都印着户部火漆封印!
沈知远眸光骤冷。
户部盐引,乃朝廷专控,私印者斩立决!
王崇山竟敢伪造官印,公然贩运私盐,背后牵扯的,绝非区区盐利,而是动摇国本的权谋交易!
他取出油纸,小心刮下一角盐粒封存,正欲退出,忽闻水声轻响——船坞外,一艘无灯小舟悄然靠岸。
青袍人现身。
他戴着斗笠,面容隐在阴影中,只露出一截枯瘦的下颌。
他脚步微跛,左腿落地时略沉,与苏掌柜血书中“左腿微跛”四字,完全吻合!
“这批货明日午时前必须出城。”青袍人声音嘶哑,“王爷说了,林家那丫头邪门得很,能听见死人说话……不能再留。”
“杀了便是。”手下狞笑。
“不行。”青袍人摇头,“王老爷说,她若死得蹊跷,沈家那书生必追查到底。先让她‘病死’,再烧了偏院,毁尸灭迹。”
沈知远瞳孔骤缩,指尖几乎捏碎油纸。
他们要杀林晚昭!
他正欲悄然撤离,忽觉颈后寒意袭来——
三支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