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源县城,西门家。
西门端静跪在大堂上,脸上的青肿还没消。
此时的他低眉顺眼,全然没有之前在王庄乡的跋扈,甚至有几分战战兢兢的意味。
其母吴夫人手里掐着念珠,却是一动也未曾动,嘴唇紧紧抿着,看向自家丈夫。
绰号西门大官人的西门贵站在儿子身后,捏着一根荆条。
他进屋之后,只骂了一句逆子,便一言不发。
下人们禁若寒蝉,整个西门宅邸都因此变得静悄悄的。
啪。
荆条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西门端静吓得身子一抖,还以为老爹打过来了。
可等了好半天,皮肉也没传来一点痛感。
抬头一看,西门贵已经疲惫地坐回了交椅当中,叹了一口气。
“爹”
“当家的”
母子俩心头皆是一松。看样子对方是冷静下来了,今日就算过关?
“别叫我爹,我当不起。”
西门贵摘下头上的大帽,掸去尘土。旁边的仆人见其脚上有泥,就想上去给他换鞋,但前者却拒绝了。
“我昨日早上乘车去邻县谈生意,下午家里就来人告诉我出事了。”
“我连车都不坐了,快马加鞭赶回来,生怕你们娘俩有什么好歹。”
“结果呢?”,西门贵惨笑一声。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小官人,玩腻了秦楼楚馆,下乡去勾引守孝寡妇没成,反倒被人揍了个半死,还被同仁馆的刘馆主抓了个现行。”
“西门端静,你告诉我,同仁馆在这浑源县是什么?”
“爹说过,同仁馆是医药行的龙头,刘馆主一句话,就能决定各家铺子的生死。”
西门端静语气干涩,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爹,我那时并不知同仁馆的人在,而且”
“木已成舟,事情究竟如何已经无所谓了。”
西门贵更加意兴阑姗:
“刘馆主为人刚正,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你这么一闹,我西门家名声扫地,铺子必然是开不下去了。”
“罢了罢了,这偌大家财都留给你挥霍,你要吃喝嫖赌也罢,欺行霸市也好,以后再无人管你。”
“日后我不是西门大官人了,你才是西门大官。只是唯独记得一点,你娘万般无错,只错在溺爱太深,你要好好孝养她。”
“唉,你爷爷白手起家,把生药铺子传到我手里,好不容易攒下资财,想要培养出一个真正有功名的官人,谁知会弄到今日田地?”
“富不过三代,都是命啊,我还是早早遁入空门,吃斋念佛去吧。”
说罢,连帽子都不戴,起身就往外走。
西门贵自知出身不高,平时比起寻常大户更看重礼数,从来都是衣冠整齐。
如今这副表现,似乎真的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一下就让母子俩都慌了神。
尤其是西门端静,若如往日一般责骂鞭打,忍一忍也能扛过去。
可如今父亲先是阴阳怪气,让他恼怒又羞愧;
又是一副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一下就撞到他心灵深处。
一时间涕泪俱下,冲上去抱住西门贵的大腿:
“爹!儿子错了!儿子错了!这家里不能没有爹啊!”
一边说,一边嘭嘭嘭地用力磕头。
“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么个畜生一样的儿子!”
西门贵语气生硬,想要挣脱,但西门端静是练肉武者,力大如牛,挣扎了几下都没挣开。
又瞥了眼地下,只见两人周身三尺都没有一块好的地砖了,不禁暗自庆幸。
‘幸好方才没有动手,以老子现在的力气,都打不动这个逆子了。’
吴夫人见丈夫儿子这般模样,也早涕下沾襟:
“当家的不要气坏了身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往日溺爱太深,今日才知追悔莫及。”
“可端静是你的孩儿,他的性子你知道,虽然骄纵任性,却不是真有胆子做坏事的。就算他不怕官府,也怕你这个当家的啊!”
西门端静闻言也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叫起来:
“是啊爹,儿子的确好色了些,但家里不缺银子,我长得也不差,哪用得着强迫他人?”
“昨日见到那赵寡妇不愿,我本来已经走了,是她那两个叔子横加阻拦!”
“对!还有那个胡僧!我吃了他的药,后面就渐渐失了神智!”
“爹,这一次儿子有错,却不是自愿这么做的。您怎样打骂惩罚都好,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