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不止唐人街!”
洛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抬起眼皮,深邃的眸子锁定住他:“说下去。”
“克雷斯特伍德!他把我当成一条狗,一个傀儡二傻子!就连巴克利那个混蛋,他还想抢走我的一切!”
洛森笑了笑,将左轮手枪合上,放在桌上。
“所以呢?你想我怎么办?市长先生。帮你哭吗?”
“不!”
塞缪尔已经近乎疯狂:“帮我除掉他,除掉克雷斯特伍德!”
洛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对夫妻。
传说中的草包市长,有点狠啊。
他起身踱到市长面前,巨大的身高压迫感让塞缪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市长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他妈的是个参议员。杀了他?旧金山会翻过来,美国也会翻过来。这太冒险了。”
“不!”
市长急了,一把抓住洛森的骼膊:“他不死,我这个市长就到头了,你以为他出去了会放过我?会放过你吗?”
“但是只要他死了,巴克利那个废物就什么都不是,我还是市长,是旧金山唯一的掌权者,到时候,旧金山的政策都支持你,你想要的地盘,你想要的华工的公民权,我都可以帮你谈!”
洛森冷冷盯着他,不为所动。
“我看不到你的诚意,市长。”
“诚意是吗?”
他猛地一咬牙,抓住佩妮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向青山的怀里。
“青山先生,我喝多了,我太太她很仰慕你。让她陪你喝几杯,我先去,呕!”
他装出一副醉态,转身跟跄着冲出了房间,仿佛在逃离一场自己亲手点燃的大火。
门被沉重地关上。
她那身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裙,在青山高大身影的笼罩下,显得单薄脆弱。
洛森淡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丈夫把你当成了他最后的筹码。看来,在市长先生的价值天平上,你和旧金山的未来,加起来刚好等于一个参议员的命。”
佩妮的睫毛剧烈地颤斗了一下。
她抬起眸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哀求。
只剩下一种被掏空后的、彻骨的麻木与冷漠。
“我和市长先生只是表面夫妻,我父亲的银行得到了政策,我得到了市长夫人这个头衔。仅此而已。”
“呵。”
洛森轻笑一声,绕着她走了一圈:“一个很公平的交易。直到,你丈夫觉得这笔交易该有附加值了。”
他以为这个女人会哭,会求饶,甚至是歇斯底里。
但她都没有。
洛森忽然觉得有些无趣,这种麻木的灵魂,他见得太多了。
他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
如果非要搞这种的,那和搞死鱼有什么区别?
他随手拿起桌上酒瓶,却注意到了佩妮的目光。
她正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幅东方山水画。
“你喜欢艺术?”
洛森忽然开口。
佩妮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是的。”
“尤其喜欢美术。”
洛森替她说了下去。
佩妮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惊讶。
不过是一个华人黑帮头子,在暴乱中趁火打劫的流氓,他竟然懂艺术?
“你怎么知道?”
“我虽然不懂你们白人的那些弯弯绕绕。”
洛森走到她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起头:“但你刚才在晚宴上,盯着那个胖子银行家胸口的宝石看了三秒,又盯着他老婆那顶插满羽毛的帽子看了五秒,我猜,你不是在看人,你是在看颜色和搭配。”
佩妮的呼吸一滞。
“你喜欢哪个流派?”
洛森玩味地看向她。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以至于佩妮本能地回答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我喜欢拉斐尔前派。但现在,更关注法国的那些,印象派。比如,莫奈。”
在1878年,印象派这个词,对于旧金山的精英来说,基本等同于不入流的鬼画符。
“莫奈?”
洛森嗤笑一声,松开了手:“就是那个把一堆干草画了几十遍的疯子?还有那些模糊不清的日出?”
“那不是模糊!”
佩妮那麻木的面具第一次裂开了缝隙,嗓音不自觉地提高:“那是光,是空气,是霎那间的情感,你不懂!”
“我不懂个屁啊。”
洛森粗鲁地打断了她,但眼底的戏谑却变成了某种更深的东西:“我只懂,如果一个画家连他妈的自己画的是什么都看不清,那他就是个废物。”
“你!”
洛森话锋一转:“你喜欢他们,不是因为那些光,也不是因为那些狗屁空气,是因为,愤怒。”
这下佩妮完全呆住了,有些不可思议。
“你喜欢他们,是因为他们敢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古典美全都砸碎,他们敢用最粗俗的笔触,去画下流舞女和肮脏街道,他们敢对整个巴黎,对整个世界,竖起中指,说一声fuck you!”
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喜欢的,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