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有动作。
裴绫心头蓦地一酸。她眼下就要归国,可四殿下却归期无定。等父兄俱亡、朝局巨变的消息传去,他这样小的年纪,孤身羁留异国,该是如何悲痛无助?亦不知,这些年来,她的母国,是否也如北化对待自己一般地对待他?
然而,裴绫又忽然有一点庆幸。在南景还有这样一个人,虽然从未谋面,但一定能够知晓她的痛苦。
想及此,她终于再舒了一口气,正好走到马车处。
递了东西给车里的小蔷,裴绫停下来,扶着车辕轻轻喘气。身子实在不能算是大好了,稍走些路便觉乏力。
正抬头看片云不染的蓝天,却听小芍朝另一个方向,有几分踟蹰地行礼:“邹将军。”
裴绫还是回了头。
邹岐正缓步自不远处的营帐间背手行过,似在巡视。他一身素白戎装,外罩着银灰色短氅,氅下可见紧束的臂甲与一双及膝马靴。他身后跟着文绍与几名亲兵,一行人步履沉稳,所过之处,忙碌的兵士皆不自觉地为之一肃。
他的目光扫过这边,在原处略一停顿,随即朝向裴绫,无甚表情地微微颔首。其身侧几人也随之行了一礼。
裴绫蹲身还礼。待再抬头时,几人已继续前行,并无多一刻的停留。
自那晚之后,裴绫还是第一次见着邹岐。
她那番话没有白说,果然那些公事公办的关切一点都没有了。
这样很好,裴绫心念。其实她那晚祭奠后回营,又独自思忖了一晚上。
既然前路安危皆系于此人,既然恨意除了折磨自己外毫无用处,那不如就维持这表面的疏离与客气,不相干也不相扰。
不过看着他走去的身影,又想起清晨小蔷的话,她莫名又感慨。褚谅一退再退,现在却...而眼前这人,昔日失去的一切,如今竟又加倍握在了手中。
这样的念头闪过一瞬,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悲凉。
人间事除了无常还是无常。
“娘子,看什么呢?”小芍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东西也搬完了,咱们先上车吧,下面风大。”
裴绫收回目光,再次望了望那明净澄澈的晴空。
这样的好天气,还有这十日的安宁,总该预示着接下来回母国的路,是光明的、顺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