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已经败退,必然士气大跌,军心涣散。咱们也宜趁其混乱,赶紧发兵夺回,以稳定后方,安抚民心。”
张士诚听出了李伯升话中未尽之意,他在内心痛苦挣扎,确实万分不想放弃起家之地泰州,那里有他太多老兄弟的根基所在。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今日若不能满足石山的胃口,拿出足够的“诚意”,恐怕连高邮都保不住,又谈何未来?
而且,经历了高邮这场惨烈的围城战,张士诚也想明白了,高邮地处要冲,四面受敌,绝非成就帝王基业的理想之地。
特别是背后有汉国这个强大近邻,处处受制于人,时刻都有倾复之危,迟早要谋划迁都。
既然连国都高邮都可以在未来放弃,那么本就属于扬州路,且已经无力夺回的泰州,又何必死死不肯松口,为自己招来祸端呢?
想到此处,张士诚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与决绝,朝李伯升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牺牲泰州以保全张周整体的意图,并允许他继续往下谈。
李伯升得到张士诚的默许,心中一定,顿时有了底气,这才转向石山,姿态放得更低,言辞却愈发清淅务实:
“汉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外臣听说,元军数月前已然复灭了徐宋,想必其留在江南的主力早已东进浙北,这段时间正与贵国交锋。
贵国当下正全力攻取江南,应对元军主力的压力定然不小,正应集中全力,实不宜在淮东牵制大量兵力过久。”
他这番话对诚王在淮东的声望和号召力,自然是有所夸大,张士诚若是真有这本事,也不至于脱脱率大军一到,张周名下的多座城池皆望风而降了。
但外交谈判本就是有价码要往高处喊,没有价码也要找出些难以立刻印证的理由来强撑门面,增加己方的谈判筹码。
李伯升一直在注视石山的神情,见对方面色平静,深邃的目光让人猜不透其心中所想,越发暗叹其城府深不可测。
但他注意到石山身后侍立的几位汉军高级将领,脸上已隐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担心有人突然插话打乱节奏,赶紧加快了语速,抛出自己的方案:
“我国君臣皆是淮东土着,在此地经营日久,乡谊人脉广泛。纵使当下暂受小挫,只待我家主上大驾出高邮,振臂一呼,各地豪杰响应,收复周边失地将在旦夕之间。
如此,可否请贵军盯住泰州之敌,我军则先集中力量向北收复宝应,切断元军北逃之路。然后两军协力,关门打狗,全歼尚未来得及撤退的元军诸部?”
“哼!”
李伯升的话音才落,汉军抚军左卫都指挥使邵荣便按捺不住,冷哼出声,毫不客气地插话道:
“李司徒倒是打得好算盘!泰州城本就属于我国扬州府治下,如今又被元军所据,何须尔等‘请’我军去取?
至于元军主力,其东进浙北不假,却早被我军接连挫败,前后损兵十馀万!湖广行省左丞恩宁普,江浙行省左丞董抟霄,多少蒙元方面大员,所谓名将,都成了我军阵上亡魂!
不然的话,我家主上何以能如此从容放下江南战局,亲率主力来救你高邮之危?”
邵荣声若洪钟,气势逼人,目光扫过张周君臣,继续道:
“以我主上如今的声望,以我汉军现下的战力,正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北拒脱脱,南灭卜颜,南北两线同时开疆拓土,又有何不可?
莫非李司徒以为,我汉军还需要倚仗贵军这点残兵败将,方能成事不成?”
邵荣这番话已经是极不客气,直接将周军贬为“残兵败将”,点明了双方实力那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邵将军,还请慎言!”
李伯升本想说些强硬的话,撑场面,可看向邵荣身侧的傅友德、左君弼、龚午等汉军高级将领,皆是一脸傲然与理所当然的神态,心中那点讨价还价的底气瞬间消散大半。
若汉军实力真的已强横到可以无视长江阻隔的地理限制,淮东、浙北、淮西等地多线作战,仍能保持强势的地步,那张周政权还有什么挣扎的资本和存在的必要?
或许,诚王去王号,周国整体并入汉国,才是眼下最理智、最能保全众人的选择
李伯升心知此事涉及国体存续,已经远超自己一个臣子能掺和决定的范畴。他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史文炳,见这位同僚同样面色灰败,神情复杂,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二人极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沉默——接下来是战是和,是屈膝还是抗争,这等关乎国运的天大决策,只能由诚王自己来拿主意了。
张士诚的内心此刻已是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他虽心高气傲,自诩当世英雄,却绝非目空一切,看不清现实的蠢人。
若他尚未起事,或者势力还很微弱,加盟如日中天的汉国,或许并非不能接受的结果。
但他早已称王建国,背后捆绑着庞大的利益集团,有着兴化、泰州等不同派系的老兄弟,有着追随他出生入死的万千将士,如何能轻易向另一个割据势力俯首称臣?
更何况,天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