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徐辉祖终于停下了擦刀的动作。
他将那柄雪亮的军刀,缓缓地,归入鞘中。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像上。
画像上,是一个威武不凡,气吞山河的中年男人。
那是他的父亲,大明开国第一功臣,中山王,徐达。
徐辉祖看着画像,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神,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冰潭。
但冰潭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父亲。”
他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您教我,忠君,爱国,保境,安民。”
“我做到了。”
“东瀛倭寇,为祸百年,是心腹大患。我奉陛下之命,将其,连根拔起。”
“从此,大明东南,再无-寇患。”
“这,算不算‘保境安民’?”
他像是在问画像里的父亲,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人回答他。
“陛下说,顺他者生,逆他者死。”
“他说,他的意志,就是天命。”
“他说,他要建立一个,永恒的,绝对服从的,无上神国。”
“我,是他的刀。”
“最锋利的一把刀。”
“刀,只需要执行主人的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我做到了吗?”
“我,好像,做到了。”
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表情。
那是一种,极度的,茫然。
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
“可是……妹妹她……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守住祖宗的规矩。”
“规矩,错了吗?”
“忠君,和亲情,到底……哪个更重要?”
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
那双死寂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痛苦的,挣扎的光芒。
他想起了,在东瀛,他亲手砍下那个伪天皇头颅的瞬间。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他告诉自己,没有感觉。
就像杀了一只鸡。
可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那温热的,却像是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想起了,那座黄金京观。
他亲手督造的,“杰作”。
当那几十万颗头颅,混杂着融化的黄金,被浇筑在一起时,那股冲天的怨气,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但他挺过来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陛下的旨意。
这是神罚。
他是神罚的执行者。
他是对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的耳边,总是会响起,那无数灵魂,在烈火中哀嚎的声音?
“啊——!”
徐辉-祖突然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轰!”
那张由上好花梨木打造的,坚固的书桌,竟被他一拳,砸得四分五裂!
桌上的参汤,洒了一地。
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双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
杀戮的**,毁灭的冲动,像潮水一般,冲击着他即将崩溃的理智。
他体内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将整个书房,都冻结起来。
就在这时。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那剑鸣,清冷,纯粹,不带一丝烟火气。
却像是一道清泉,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熊熊燃烧的魔火。
徐辉-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
那股几乎要失控的杀气,也潮水般地,退回了他的体内。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拳头。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突然失控?
那声剑鸣,又是从何而来?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望向了皇宫的方向。
更准确地说,是望向了,瑶华宫的方向。
……
瑶华宫。
小龙女正盘膝坐在梅林之下。
她的身前,悬浮着那柄,她从未在人前,使用过的,君子剑。
剑身,在微微地,颤动着。
发出阵阵,清越的剑鸣。
刚才,徐辉-祖心中杀气爆发的瞬间,远在瑶华宫的她,立刻就感觉到了。
那股杀气,与朱栢的皇道龙气,同出一源。
都源自于,那座黄金京观。
只不过,朱栢,是那股庞大负面能量的“主宰”。
而徐辉祖,只是一个被污染的,“载体”。
一旦他的意志,出现动摇,那股恐怖的杀戮意志,就会立刻反噬,将他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
小龙女的“道”,在与朱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