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似的瞳仁深沉悠远,目色绵长,好像在说:我等你出来。
南栀心脏重重跳动一下,不知是因为紧张不安,还是其他。
她飞快转回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酒店。
赵叔叔牵桥搭线的投资方钱总年过半百,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即将拎刀砍人的关公一样。
赵晴好事先打过预防针,告知这位钱总正处于更年期,脾气火爆,不好相与,南栀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独自前来面对一个气场野蛮匪气,面目凶悍狰狞,比暴怒的应淮还要惊悚的陌生中年男人,她还是抑制不住发怵。
只得暗暗攥紧双手,又迅速松开,小心翼翼反复数次,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南栀头一回出来应酬,很是笨拙,只得学着从前零星见过的,端起酒杯,挂上谦和笑容,竭力热络殷勤地说:“钱总,我敬您。”
钱总应该对她这种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嗤之以鼻,敷衍都不屑于敷衍,他没吭声,更没有举杯回应的意思。
南栀尴尬,仍是硬撑着维持笑意,仰长脖颈,先干为敬。
她一杯接一杯下肚,钱总半点不为所动,趾高气扬地梗着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菜吃。
待得南栀认为寒暄的前奏进行得差不多了,可以缓缓拐入正题,开始聊起华彩的时候,钱总抬手打断:“我这人贼讨厌绕弯子,我就实话实说了,我是对彩灯这一行有几分兴趣,想投一家公司试试水,但肯定不是华彩。”
南栀笑容僵在脸上,眼睫扇动的频率加快。
钱总肥厚的胸腔震出一声响亮的冷呵,如雷贯耳:“一家都快倒闭的破烂公司,投一分钱都是浪费,脑袋被车撞了,还是撞得稀巴烂的傻子才会投。”
南栀唇边最后一丝勉强上扬的弧度撇了下来,依然不肯死心,试图劝道:“钱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华彩以前也辉煌过,请您……”
“死了就是死了,和马比有个卵用。”钱总是个粗人,用词粗鲁。
他眼尾一斜,轻蔑地瞥她一下:“我是看在老赵的面子上,勉强答应来吃这顿饭,丫头片子,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赶紧回去清算资产,宣告破产吧。”
南栀再有心理预期,也还年轻,面皮薄,被说得双颊火辣辣的疼,用辣椒水洗过脸似的。
就在她握紧双手,无措地抿动唇瓣,绞尽脑汁思索还能说点什么挽回局面的时候,一道男声在包厢门口响起:“那是你没有投资眼光。”
音色低冷,盛气凌然,是应淮。
南栀和钱总皆有一惊,纷纷扭头去望。
钱总打量片刻,确定不认识他,下巴一扬,语气极不友善地问:“你特么谁啊?”
“你不需要知道。”应淮迈着修长的双腿,三两步走到两人之间,将快要急红眼眶的南栀挡去身后。
他沉沉睥睨钱总,站姿闲散,却透出一股不可一世的嚣张狂妄:“你只需要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会投这家公司,让它重新回到巅峰。”
钱总被他与众不同的气势唬住了两秒,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年轻就是好啊,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这种死到临头的公司,你居然还相信它能重回巅峰?”
出乎意料,应淮一口应道:“我不相信这家公司。”
他回过头,看向高高昂起脑袋,脸颊洇染异常红晕,双瞳圆睁,又惊又吓注视自己的女人。
应淮禁不住轻轻弯了下唇,幽黑暗沉的眸底破出一线亮色。
他薄唇轻启,声色不高,却颇具分量,满是笃信:“但我相信她。”
南栀先前灌了自己太多酒,这会儿醉意开始上头,意识逐渐失控混沌。
听此,她受惊兔子一样,上半身不可置信地抖了下,密匝匝的眼睫惶恐扑闪。
似是怀疑自己听到的,亦或是怀疑他说出这句话的真实用意。
钱总显然更加觉得应淮的言辞天真可笑,明晃晃地又乐了几声。
他没时间在这里多耗,起身往外面走。
南栀撑着桌沿蹭起来,不顾被酒液泡得快要软掉的身子,踉踉跄跄也要去追:“钱总,钱总,您等等……”
应淮一条胳膊拦过她的腰,逼停脚步。
他有点恼火:“还追什么追?真想被他说哭?”
“要你管!”南栀醉意上头,胆量愈加大,挥动胳膊要掀他,“你走开。”
应淮懒得和醉鬼讲道理,二话不说将人打横抱起,任由其拳打脚踢。
他大步流星地抱人出了酒店,放上帕加尼副驾。
给她叫的车付完钱,应淮径直带她回去。
抵达小区,搭乘电梯上楼的路上,南栀还算老实,没再和应淮闹。
也像是完全忽略了他,把他自动归纳为了空气。
然而抵达家门口,用指纹解开门锁,应淮跟着要进去时,南栀想起了还有这一号人。
她刷地转过身,睁大早已混乱失焦的眼睛,抬起的手指摇摇晃晃,来回示意脚下门沿,煞有介事地警告:“三八线,你不准跨,跨了就是小狗。”
应淮稍稍挑了下眉,不以为然,抬起一条腿就往里面跨。
南栀也不出手阻拦,嘴角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