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烦躁的心情归咎于他的自大!
干嘛擅自将′按部就班'的期待赠给她?她已经按部就班活了很多年,早就腻了!
而且他在现实中二十四、五岁看起来不是活得潇洒肆意么?哪有活不到那个时候……
喊。
他现在也才刚满二十吧?和现实中的她年龄差不多。夏小杏下定决心。
一一她一定要扳回一城。
微凉的指尖冷不丁划过她的后颈。
她的衣领被勾住、不得不止住了步伐。
那拖长的语调散漫戏谑:
“要撞去哪儿啊小卡车?该去加油站了。”没等到她大展身手,蒋楼寒约她出来的真正目的终于显露。他以吃饭为由,勾着夏小杏的脖颈,将她拉到市中心最豪横的那家饭店。是她曾经张望过很多次、由于高昂的价格与微妙的自卑而从未踏足过的、钟含蕊家的饭店。
夏小杏倏忽转过头,望着他唇畔悠然的笑意,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一蒋楼寒是故意的。
夏小杏并不清楚蒋楼寒是什么身份,但他显然被钟家的酒楼视为座上宾。钟含蕊的父亲弯腰赔笑,将两人请到最顶尖的包房,鞍前马后地服务。餐桌上,都是小城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
夏小杏沉默拿起筷子,还没夹几口,钟父忽然起身敬酒,那张被生意场浸润的脸,挂着歉疚与殷勤的笑容:
“小蒋总,夏同学,都怪我教女无方,小女年纪小不懂事,这丫头平时被我们惯坏了,我在这替她向您二位赔个不是,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一一小蕊!”话音落下,包房的门被打开。
上正餐了。
这是夏小杏第一次看到钟含蕊恐惧的模样。此前,她在夏小杏眼里一直是张扬明媚、优秀自信的。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喜欢她,她是毋庸置疑的人群中心。夏小杏只见过她令别人恐惧的时刻一-她对谁露出丁点厌恶与刁难,谁就会惶恐。
原来这样的人也有害怕的东西。
在父亲的责骂下,她深深地鞠躬,嘴上一直说着道歉的话。她的脸蛋红肿,膝盖上也有浓重的青紫,皆是新伤。像是被谁刻意展露出来的功勋。
钟含蕊不安地捏紧了裙角,试图掩盖什么。那张漂亮的脸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神情。
交织着深深的恐惧、隐忍的尴尬、浅薄的委屈、惘然的愤怒……夏小杏忽然发现:从人的脸上竞然可以品味出这么多各异的情绪,像一堂门外汉幻想中的表演课。
她不明白。
是她的味蕾过于敏锐,还是那神情过于辛辣。夏小杏忽然觉得面前丰盛的饭菜索然无味。她的可怜固然不能成为她作恶、戕害别人生命的理由。但却可以让夏小杏对她的怨念变得复杂。
蒋楼寒似笑非笑的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巧的酒杯,漫不经意地将钟父奉上的好酒倾倒在桌面上。
夏小杏拽拽她的袖子。
小声说:
“我们走吧。”
蒋楼寒色泽凉薄的眼珠缓缓转过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锁定猎物般的压迫感。
愉悦的面色倏忽沉了下去,看起来有些吓人。“你不喜欢?”
夏小杏心知自己跟他不是一类人。
除去阶级差异。
经过这两天短暂的相处,能看出这个年纪的蒋楼寒有着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不高兴了。
蒋楼寒失去了所有兴致。
面无表情地让钟父带着女儿滚,然后和夏小杏一起离开这座令人无所适从的饭店。
出来之后,他就不知在闹什么别扭,冷着一张阴郁的脸,看也不看她。夏小杏摸不准他的脾气。
故意用他的原话激他,“哎呦喂,这是要撞去哪儿啊小卡车?”他撞得更快了。
夏小杏快步追上去,气喘吁吁,“蒋老师!”她恨自己个子不够高、手不够长,没法勾住他的衣领。不知是那句′蒋老师′还是她喘气的巨响,终于令蒋楼寒慢了下来。两人并肩。
夏小杏侧眸觑他,小心翼翼地喊。
“蒋老师?”
他耳尖动了动。
像什么敏锐而骄傲的小蛇,轻轻甩动尾巴尖。夏小杏再接再厉。
“蒋老师……楼哥……老公?”
蒋楼寒冷冷望来,斥责:
“小小年纪叫什么老公。”
说着,他屈指狠狠弹了下夏小杏的脑门。
…报复!
绝对是报复。
夏小杏摸摸脑壳,不满地嘟囔:"那叫什么?蒋楼寒。”蒋楼寒轻咳一声。
他昂起下巴,半阖着眼眸,纤长的睫羽模糊了眼底的晦暗,好看的脸上是故作的不屑与冷淡。
“叫哥哥。”
夏小杏狐疑地眯眼。
在她略带审视的视线下,他很是不自在地偏移了眸光,露出一点古怪的心虚。
令夏小杏感到一种陌生的兴奋,好似食物链的调转一-阴冷的毒蛇一时不察、被弱小的老鼠偷到了蛋。
……不对劲。
思索时,她眸光无意识瞥向右上角。『梅花』还差最后一朵花瓣就能全部填满了。
她突如其来、鬼使神差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