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方匆匆去了隔壁的药铺。岐仁堂里又恢复了宁静,岐大夫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轻轻叹了口气:“妇人经行,气血最是娇弱,一点不慎就容易招邪,可惜世人多不懂养护之道啊。”
三日后,张翠兰果然精神斗擞地来了岐仁堂,脸上有了血色,眉眼也舒展了:“岐大夫,您的药太神了!喝了一剂,夜里就不胡说了,三剂喝完,寒热也退了,睡得香得很!”
岐大夫笑着点点头,又给她把了脉:“邪气是退了,但你经行耗损的气血还没补回来,这几日可得好好调养,别太累了。”
张翠兰连连应着,又说了些感谢的话,才欢欢喜喜地回了家。可谁料过了五天,她又蔫蔫地来了,一进门就坐在板凳上,手撑着头,一脸倦怠:“岐大夫,这病刚好,又添了新毛病,总觉得头晕,心里发燥,干活没力气,稍微动一动就晕得慌,嘴里还干得很。”
岐大夫上前把脉,脉象比之前平缓了些,却透着几分虚浮,再看她舌苔,薄白而润,舌尖红意已减。“外邪虽去,正气未复啊。”他缓缓道,“你经期本就耗伤气血,又受了风寒,邪气折腾这几日,气阴两虚的底子就露出来了。脾胃盛衰论》里说‘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你平日里摆摊卖菜,起早贪黑,风吹日晒,脾胃本就劳累,现在邪气一去,脾胃虚弱、气血不足的问题就显现了——气不足,清阳就升不上去,头部得不到滋养,就会头晕;血不足,阴液亏虚,馀热没散尽,就会心里发燥、口干舌燥。”
“那这咋办啊?还得吃药?”张翠兰有些犯愁,她向来怕吃药。
“得补,但不能瞎补,要补脾胃、升清阳、清馀热,一举三得。”岐大夫提笔开方,“我给你用补中益气汤加蔓荆子。补中益气汤是《脾胃论》里的名方,专门补脾胃、升阳气。人参味甘微温,大补元气;白术甘温,健脾益气;炙甘草甘温,补中调和;这三味是‘补中益气’的内核,能把脾胃的力气补回来,让它能好好运化水谷,生成气血。再加之当归甘温,补血和血,补气血的同时不滞涩;陈皮辛温,理气健脾,防止补药太滋腻,堵了脾胃的运化信道;升麻、柴胡辛甘微寒,能升举脾胃清阳之气,就象给清阳搭个梯子,让它能顺顺利利升到头部,清阳在巅,头晕自然就好了。”
他顿了顿,指着处方上的“蔓荆子”道:“再加这味蔓荆子,是点睛之笔。《本草纲目》里说蔓荆子‘疏散风热,清利头目’,它性子轻扬,能上行头目,既能散掉你体内残留的馀热,又能清利头目,缓解头晕,刚好补上补中益气汤清馀热的不足。这就象给堆满杂物的院子先归置整齐,再开一扇通风的窗,既能让院子干净,又能让风透进来,把残留的浊气带出去,补而不滞,清而不伤,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张翠兰看着处方,疑惑道:“这药是补的,会不会越补越上火啊?”
“不会。”岐大夫摇摇头,“补中益气汤里的升麻、柴胡虽然能升阳,但性子微寒,蔓荆子也能清热,三者搭配,补阳气而不助火,清馀热而不伤正。你现在是虚火,不是实火,靠补气血、升清阳,让身体自己把虚火带出去,才是根本之法,要是单纯清热,反而会伤了正气,得不偿失。”
她听明白了,接过处方道:“那我听您的,再喝几剂,争取彻底好利索。”
“喝五剂,每日一剂,早晚温服,服药期间多吃点小米粥、山药这些养胃的,别吃油腻、辛辣的,少干活,多休息,让脾胃好好恢复。”岐大夫叮嘱道。
张翠兰按方抓药,乖乖服了五剂,头晕果然彻底好了,精神也足了,又开始在菜市场忙活起来,依旧是那个风风火火的翠兰嫂子。街坊们见她好了,都笑着说:“还是岐大夫的药管用,几副药就把你从‘夜游神’变回正常人了!”
张翠兰也笑着应和,心里对岐大夫满是感激。可谁料安稳日子没过半个月,她又气冲冲地闯进了岐仁堂,一进门就“啪”地拍了下八仙桌,震得桌上的药瓶都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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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大夫,您再给我看看!这气的我浑身难受,简直要疯了!”她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眼框都红了,一看就是气坏了。
老王跟在后面,一脸无奈:“大夫,您劝劝她,早上跟隔壁摊主吵了一架,回来就这样了。”
张翠兰喘着粗气,一屁股坐下,连珠炮似的抱怨:“今儿个早上,隔壁那婆子故意抢我生意,把菜价压得极低,我跟她理论,她还骂我,说我没良心、抢她饭碗,我气不过就跟她吵了几句,回来就浑身发冷发热,胸口胀得疼,胁肋也酸得厉害,晚上又开始胡言乱语,跟上次一样!更可气的是,月经也提前来了,量还特别多,小便也频繁得很,刚上完又想去,您说这叫什么事儿!”
岐大夫连忙给她顺气:“莫气莫气,先坐下歇会儿,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说着,指尖搭上她的手腕,脉象弦数有力,像拉满了的弓弦,透着一股躁动感。
“你这是怒恼伤肝,肝气郁结化火,肝火扰血,血热妄行啊。”《黄帝内经·素问·举痛论》说‘百病生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