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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落下一子,堵住黑棋一个隐隐的攻势,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不过,这棋路嘛,都是自己琢磨着下的。真要学得像谁,那得花多少功夫日夜浸淫才行?偶尔看别人下两盘,顶多学个皮毛架势,精髓哪里是那么容易偷师的?殿下您说是不是?”
她这话答得圆滑,既没否认又巧妙地点明:真正高深的棋艺风格,绝非靠短暂接触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暗示她与裴戬的交往远不到能影响她棋风的程度。
墨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他没再追问,只是垂下眼帘,重新专注于棋盘之上。
郁澜心中微松。点到即止。
墨源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她也明白墨源并非真的认为她棋风像谁,只是在敲打试探。
双方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意图和底线,试探到此为止。剩下的,便是纯粹棋力的碰撞。
亭子里只剩下棋子落在玉盘上清脆的“啪嗒”声,和两人偶尔落子前长考的沉默。
棋局渐入尾声,黑白棋子犬牙交错,杀得难解难分。空气仿佛都因这无声的厮杀而凝滞。
终于,最后一子落定。
郁澜看着棋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墨源,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小得意的笑容:“承让了,殿下。险胜一子。”
那笑容里,有棋逢对手的快意,更有一种终于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坦然。
墨源的目光在棋盘上逡巡片刻,确认了结果。
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身那股压迫感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没有看郁澜,只是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棋路,手指轻轻拂过一枚被吃掉的黑子,淡淡道:“四姑娘棋艺精湛,心思缜密,倒是本王先前小觑了。”
“殿下过奖。”郁澜站起身,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绪。
她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走到墨源面前,微微屈膝一礼,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再次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殿下,今日这盘棋,郁澜下得很痛快。殿下棋力高深,步步玄机,让郁澜获益良多。”她顿了顿,看着墨源微微抬起的眼睫,“不知郁澜日后可否还有这个荣幸,再与殿下切磋?郁澜愿做殿下的棋友。”
“棋友”二字,她咬得格外清晰。
这绝不仅仅是字面意思。她在重申,在强调,她所求的,是一个可以和他并肩对弈,提供助力的位置。
她再次,也是更明确地,向他递出了合作的信号。
这一次,不再是空泛的许诺,而是用一场实实在在的棋局作为铺垫。
亭子里的风似乎停了。
墨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郁澜,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各种情绪飞快地掠过。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轮椅光滑的扶手,良久,才极其轻微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浅得几乎看不见,意味不明。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郁澜的心悬在半空,但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保持着行礼的姿态,耐心地等待。
秋日的风,终于又轻轻吹了起来,卷起几片枯叶,在亭外的石阶上打着转儿。
郁澜正待再开口,亭外却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的通禀:
“皇上驾到!”
这声音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潭。
郁澜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动作快得几乎带起风,迅速退开两步,垂手肃立。
墨源也立刻撑着扶手想要起身,动作间带着一丝急切。
明黄色的身影已出现在月洞门口,景仁帝并未摆全副銮驾,只带着几个贴身内侍,缓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点温和的笑意,目光先是在墨源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就落在那盘尚未收拾的棋局上。
“不必多礼。”景仁帝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家常的随意,却自有一股威严。
他几步走到墨源面前,恰好在他膝盖微屈之前,一伸手,稳稳地托住了墨源的手臂。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墨源的动作僵住了,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父子之间,又是在园子里,没那么多规矩。”景仁帝看着墨源,眼神里透出一种复杂的情感,有身为帝王的审视,也有一丝对眼前这个身有残疾的儿子的怜惜。
“你这腿脚不便,更不必拘泥这些虚礼了。起来,坐着说话。”
墨源的手臂被父亲稳稳托着,那力道既阻止了他的下跪,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支撑。
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低声道:“谢父皇体恤。”
借着父亲的力道,重新坐了回去。只是那挺直的背脊,比方才更显僵硬了几分。
景仁帝这才松开手,目光终于完全投向那盘棋。
他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棋局,手指在几处关键的交锋点上虚点了几下,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唔……这盘棋,杀得精彩。布局大气,中盘缠斗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