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特意提起雯琴,是怕我心里不痛快,还是怕我太过痛快,显得不近人情?”
许琳懿被她这直白的反问噎得一怔,脸上掠过一丝红晕。
她确实存了试探的心思,想看看郁澜对裴戬身边人的真实态度,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敏锐,一语道破,且毫不遮掩。
郁澜看着她瞬间变幻的脸色,心中了然,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那笑意里竟透出几分嘲弄,不知是嘲许琳懿,还是嘲这世道。
她话锋却陡然一转,不再纠缠于雯琴,反而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二姐姐,你说,一个男子,若当真真心实意地爱重一个女子,又如何容得下旁人来分她的心?”
许琳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想:“这……正妻主持中馈,为夫家开枝散叶,妾室侍奉左右,绵延子嗣,本就是常理。”
“常理?”郁澜轻轻嗤笑一声,“什么常理?不过是男子们贪心不足,既要贤惠大度的正妻打理家业、教养嫡子,又要年轻貌美的妾室伺候枕席,满足私欲,为自己脸上贴金罢了!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盖住不够爱这个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若真爱一人,便会视她如珠如宝,捧在掌心都怕摔了,含在口中都怕化了。他的眼里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个,恨不能将这世间所有的好都捧到她面前,又怎会舍得让她委屈,让她看着旁人来分享本应独属于她的情意和眷顾?”
“纳妾?纳妾不过就是不够爱!是贪心,是自私,是懦弱!是既想要妻子的体面尊贵,又放不下美妾的温香软玉,两头便宜都想占尽!”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许琳懿那双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更可恨的是,这世道偏偏还要女子当作理所当然!要我们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强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凭什么?”
许琳懿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被郁澜这番话狠狠撼动了。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尖用力到发白,心口怦怦直跳。
郁澜的话太离经叛道,太惊世骇俗!
“澜妹妹!”许琳懿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这想法,太大胆了!这话若是传出去……”
后果不堪设想!
她简直不敢想象。
“传出去又如何?”郁澜挑眉,眼神锐利如刀锋,竟毫无惧色,“正因为千百年来的女子都默认了,忍让了,才纵得那些男人觉得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若天下女子都不再忍了呢?都不再为了那虚无的贤惠名声委屈自己了呢?”
她微微前倾身体,逼近许琳懿,声音压得低了些:“二姐姐,你想想看,若有一日,十个女子里有八个敢大声说‘不’,敢对丈夫纳妾之事表达不满甚至反抗,那剩下的两个,还敢轻易挂在嘴边吗?那男人还敢把纳妾当作理所当然之事吗?!”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许琳懿头晕目眩,耳畔嗡嗡作响。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手心却全是汗。
是啊,为何要忍?为何要认?
她想起那位敢爱敢恨,在京城留下无数传奇的临川长公主——郁澜的外祖母。
私下里,羡慕长公主那般快意恩仇,不惧世俗眼光的女子,何曾少过?
只是从未有人像郁澜这般,如此尖锐地撕开那层遮羞布,把血淋淋的真相摊在眼前!
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许琳懿胸腔里翻涌。
郁澜的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却又锋利得让人心悸,甚至隐隐有一丝她不敢深想的痛快。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淡泊的晋国公府四姑娘,内里藏着怎样一颗离经叛道的心!
“澜妹妹,你……”许琳懿的声音干涩。
就在这时,门口珠帘“哗啦”一声脆响,一道清朗带笑的男声传了进来,打破了室内凝滞而微妙的气氛:
“四姑娘这番高论,字字珠玑,振聋发聩,当真是让本皇子受益匪浅啊!”
两人俱是一惊,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三皇子墨源穿着一身宝蓝色暗云纹锦袍,长身玉立,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显然不是刚到,不知已在帘外站了多久,又听了多少去。
他面容俊朗,笑容和煦,目光在郁澜脸上停留片刻,那笑意里便多了几分深意,像是在欣赏一件意外发现的珍宝。
许琳懿瞬间脸色煞白,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带着颤:“殿……殿下!您何时来的?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她心慌意乱,郁澜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三皇子听去宣扬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墨源却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目光始终落在郁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本皇子也是刚到,在门外恰好听见四姑娘一番惊世之言,忍不住驻足聆听。不必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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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向郁澜,笑容更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