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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68

沈宓闻言,耳边跟着响起"嗡"的一声,她手中握着的笔也落在桌面上,在写着行云流水字迹的宣纸上砸出一道突兀的墨痕来,很快毫笔上蘸饱的墨在纸上越泅越多,她却没有半分心思将笔捡起来。她从未从顾湛口中听到这样堪称奇怪的问题,顾湛不是素来最是傲慢自负,自诩一人之下,他会突然死?

沈宓对顾湛这个问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顾湛看见怀中的女娘檀口微张,杏眼睁大,面上是全然掩饰不住的惊愕,他的喉头也跟着一哽。

早知道不问她了。

他的视线垂下,看见了沈宓失手落在纸上的毫笔,伸手将笔捡起来,搁在一边的笔架上,又替她将被墨渍污了的这幅字收起来,丢到手边的废纸篓里,动作堪称从容地为她铺上一张崭新的宣纸。

这方于沈宓耳边温声道:“那张纸脏了,我为稚娘换一张。”当那张纸铺在她面前时,沈宓才稍稍找回一点神识,她的唇翕动片刻,才轻声道:“殿下不是储君么?向来不都是掌握生杀予夺之权么?能将我从润扬一路捉回汴京,又能将我用这玄铁机关锁在青鸾殿中,方才那问题,问得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话定然又是顾湛一时兴起拿来试探她的,她才不会正面回答。对于沈宓的回答,顾湛并不恼,也没有多余的情绪显露在面上。他的确是储君,但储君又不是天子,他在外尚有时刻盯着他的储位想随时上位的魏王、隐约对他不满的官家、台谏的言官,自古以来,做一个“合格”的储君的难度实在太大,比做一个圣明君主还要难。然这些事情沈宓都不需要知晓,她只需要像今天这样,安静待在东宫之中,做她想做的事情,如此便是最好。

是以顾湛匀出一息,在沈宓耳边低笑了声:“是匪夷所思,不过是我随口一问,稚娘莫要放在心上。”

他说着重新牵起沈宓的手,让她从笔架上将那支笔拿起来,问:“还要再写字么?”

沈宓缓缓摇头,道:"有些累,不想写了。”顾湛虽直截了当地承认了他方才不过随口一问,但沈宓心中仍然不可避免地涌上一阵莫名的惊慌,是担忧还是烦躁,她一时竞也分不清楚。顾湛也不强迫她,放下笔,转身去一边的铜盆里淘洗一边备好的帕子,过来替沈宓将指尖和手上不慎蹭到的墨都擦干净,“不想写便不写了。”沈宓由着他的动作去,近来她总觉得顾湛待她比从前温和了许多,温和得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她抬眼去看顾湛得眼神,发现那人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瞳孔里只倒映着自己被他握在手中的指尖。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沈宓忽地心神一动,她朝顾湛试探道:“殿下,我日日被关在这殿中,很闷,想透透风。”

顾湛为她擦手的动作一顿,却没立即回答。沈宓看着他沉默的反应,知晓顾湛应当是不会答应的,若顾湛肯为她解开脚腕上这道链子,早解开了,何必等到现在,又怎会因她想透风的一言半语就放开对她的束缚?毕竞这人此前连沐浴的时候都不肯为她解开脚腕上的链子,甚至宁可大费周章地将这锁链做成机关控制长度的。顾湛清晰地看见女娘的眼神一点点灰败下去,心中的那份执着亦随之稍散一止匕

而后沈宓听见顾湛吐出一个"可"字。

她无比震惊地仰头看顾湛,顾湛松开了她的手,随手将那条巾帕搭在铜盆边上,施施然走到床榻边上,当着沈宓的面,从怀中取出一枚钥匙,对着墙面上的某道机关,用钥匙将其打开。

沈宓下意识地拎起自己的裙角,朝自己脚腕的方向看去,那条束缚了几个月的链子,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她怔愣许久,才抬起腿舒展一会儿,又将那链子往远得踢了些,发现竞真不是自己的错觉,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湛将钥匙收回怀中,再次踱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扣在自己掌心中,看了眼窗外,道:“今日天气不错,要出去么?”沈宓面上的笑还没收,她就这样弯着眼睛看向顾湛,“可以么?”顾湛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鹅毛轻轻扫了下,又如心湖一样泛起小小的涟漪。

他颔首道:“嗯。”

他既然同意了,沈宓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任顾湛牵着她往外面去。青鸾殿外侍奉的宫人看见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一同出来,面上也难掩惊讶,但这些毕竞都是主子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们这些寻常宫人可以过问的,故所有人只是看了眼,就训练有序地将眼睛垂下来。今日天气是说不上来得好,晌午时接连下了近一旬的雪停了下来,顾湛没让宫人将雪扫干净,使之仍然保留在汉白玉铺就的院落中。云销雪霁,彩彻区明。

沈宓已很久没呼吸到这样新鲜的空气,干净中带着一丝凛冽,叫她又想起少时在延州时,每每下一场大雪,雪停后,哥哥便会带她骑马去城外。那时马蹄踏过厚厚的雪堆,溅起雪沫,马儿打着响鼻,整片天地中都充斥着她与哥哥的笑声。

她随手从地上卷起一团雪,想像儿时那样打雪仗,一转头,看见的人并非哥哥,而是顾湛。

沈宓的脑海中响起数年前,顾湛曾以极其淡漠冰冷的语气同她道:“孤对你那些无趣的过往没有任何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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