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窗户里,居然充斥着死状残忍的无数尸首呢?
祝遐宁几乎要怀疑枳实和顾雍有交情了,她蹙眉环顾周围一圈,终于在半开的一扇门内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桃黎桃午。这猜测倒是冤枉了枳实,冤枉,但不多。
枳实并不嗜杀,她挑的多是,就算不被她抓走,也会有天被押送的真正罪恶之人。
她让这些不堪的生命,贡献出了研究的价值。乌鸦停在窗前的树枝,凝视着屋中毫不掩饰的血腥场面。祝遐宁气压越低,枳实就越高兴,她坐到屋里唯一的凳子上,撑着桌子,支着脸打量子然一身的剑修。
“看你这么生气,我真开心。“她坦诚、愉快、又非常没情商地说。燕舒对她侧目一一姐姐,这位可不兴招惹啊!已经招惹了?那没事了。
他幸灾乐祸安静旁观,等待正义的铁拳。
枳实还是稍微有些警惕心,她一言不发,但老实呆得好好的燕舒突然对着自己就是一刀,鲜血从左侧大臂喷涌,他没有手软,干脆得宛如对敌人般无情。确认对方仍在自己掌控下,她才看向自进门就一直沉默的祝遐宁。“被吓到了?”
她甚至有些宽容,温和地问。
她并没有恶意,至少没有杀意,祝遐宁抬眼。这也令人捉摸不透,枳实如此大费周章,究竞所为何事。
她问:“顾雍是你杀的?”
“没错。“枳实点头,“我趁着为他诊病时杀了他,嫁祸给你,他确实是个该死的人渣,对吧?”
“你在顾府来去自如,又有能力瞒下此方城主做出这些事……“祝遐宁近乎直白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诘问的人并未被冒犯,她莫测地挑起嘴角:“如果放在几年前,我可以给你一个不同的答案。但现在,我只是枳实。”玄之又玄的回答。
却也爽快承认了她另有身份。
枳实的用词也值得斟酌……但她没给祝遐宁深思的机会,自顾自地继续道:“你知道,在丹熏秘境遇到你时,我有多惊喜吗?”“我等待你,等了太久太久,漫长到以为几乎不会等到了。”祝遐宁蹙眉:“你在等我?”
“对,我在等你……不过,还需要确认你是否真是我在寻找的那个人。“枳实微笑着说,燕舒卡顿地走上前,将染血的蝴蝶刀搁在了祝遐宁脖颈上。冰冷的利器触及皮肤,瞬间触发身体自发防卫意识,祝遐宁努力扼制自己不暴起,盯着枳实:“通过杀死我来确认?”“不,伤害你就够了。“枳实笃定。
下一刻,带有放血槽的刀身飞快划过,脖颈登时浮现一道创口,鲜血缓慢涌出,不足以致命,却足够危险。
燕舒下手果断,表情挣扎惊恐。
祝遐宁眼神示意,继续。她想知道枳实到底要什么。继续下去我就完蛋了啊!燕舒悲愤地想,刀听令下压,一直到他忍不住要跳反罢戏的程度,枳实才命令他住手。
期间,祝遐宁动也没动,枳实看她的眼睛越来越亮,好像抱着蜜罐,嗅到香气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
被伤害的人静静地问。血淌了一脖子,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严重伤势,克制不反抗才是最难的。
枳实要的就是她不反抗。
“真的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喜悦地喟叹着,激动到快步来到祝遐宁身边,自投罗网般扑到善于近战的剑修身侧,不顾危险一一又或者她的目的就是这个。手指按在伤口上,术法运作,平滑的切割伤飞速愈合。“现在。"她紧紧盯着那双审视的眼,饱含希望地祈求,“请你杀死我吧。”空气无比寂静。
燕舒猛抬头,毛骨悚然地望着她,我靠,还真是神经病。情况突转一百八十度大弯,祝遐宁慢慢地,艰难地问:“……什么?”“我是说,请你杀了我吧。“枳实凑到她面前犹嫌不够,直接往祝遐宁手里塞入一把匕首,催促,“快点,你不是想救你的同伴吗,杀了我就能带走她们了。”
……“祝遐宁,提了一路的提防担忧,忽然被这一招打飞,螺旋消失于天空。″……你杀顾雍?”
“要让你被顾家追杀,我特地布局把你骗过来,就是为了看你生死危机下的反应。”
“………那现在?”
枳实无辜地道:“早知道这么简单能把你骗来,我就懒得费这功夫了。一一顾雍,你死得好没用啊。
“那你之前怎么没对她们动手。“祝遐宁简直满头问号。说到这,枳实不快地阴沉下脸:“还不是总有人在医馆附近盯着”不然她何必舍弃唾手可得的机会,选择原定计划?尽职尽责的燕部成员并不知道自己阻止了什么。枳实有问必答,让祝遐宁不禁问出了最纳闷的问题:“为什么是我?”但这一回,她不再耐心解答。枳实歪头,缓和的气氛再次凝滞。“你真的不想杀我吗,那这样呢?”
门扉半掩的房间里,忽然传出桃黎痛苦的鸣咽,窄小木屋内清晰得如在耳侧响起。
“还是二选一。“枳实说,“杀了我,或者我杀了她。”祝遐宁想,没有交涉下去的必要了。
“如果你足够清醒,就会明白。"她冷冷地说,“如果你真的杀了她,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
枳实望着她,突兀掉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