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位抱着必死决心的姐姐,那时嵇箐云应下承诸时究竞在想什么,桃黎也不知道。
再后来,桃午被人从地牢劫走了。
可平衡被打破了。
异变就发生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下午。
像是因果,被修士杀死的凡人家庭,居然生出了有修炼天赋的孩子。好像天道也在怜悯她们,这个混乱的一天从城主被绑架开始,所有精锐尽数出动,无人继续追查顾家强求的案件,就连顾家,也不得不撤出府中防卫,派出大能一同搜寻城主。
顾雍的重量,比之嵇箐云,到底还是太轻了。他很早认清这个事实,但仍然感到不满,甚至愤怒,于是坐在无数美丽侍从之间的清贵少年,带着薄怒勾了勾手。
这院落格外清幽,顾雍玩乐时喜欢支走侍卫,就留下这些手无寸铁,也脆弱不堪的凡人侍从。
他有何惧呢?
剑就在身边,剑鞘镶嵌价值连城的宝石,打上强大的法阵,在珠玉楼中能卖上千金,却被管事眼巴巴地恭谨送上。
他合该是无惧无畏的。
顾雍眉眼如细柳,有些女相,但眼睛里的戾气冲淡了这点,被他指着的侍从一抖,却不敢迟疑,恐惧万分地低头走向他。“你很怕我?”
顾雍笑着问。
那侍从颤抖着摇头。
少年于是喜怒无常地沉下脸,对她说:“跪下。”说是侍从,本质就是奴仆的女孩噗通跪在地上,因为即将到来的惩罚而抖如筛糠。
顾雍这才满意了,把剑横在侍从脖颈,慢慢自言自语:“你怎能不怕我?你们都怕那个嵇箐云,却不怕我,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她?”剑光一抹,他看也不看,对死寂的侍从们说:“你,过来,你怕我吗?”头颅垒在一起,像一个小小的宝塔,张开的眼睛凝固地望着他。堆起这座京观的始作俑者犹难解怒气,可在场的只剩下一个人了。顾雍犹豫了一下,搜寻这些漂亮的平民费了他一番功夫,要是全损耗在这,往后很难找到这样的乐子了。
但转念一想,他是顾家最受宠的小儿,他想要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尤其当时,老祖抱着他,絮语着,再这样下去,嵇箐云就要找上门了,她见不得好用的劳力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被白白损耗。那个利欲熏心的嵇箐云!
所有人都称赞她,明明她甚至都忘记了怎么施加阵法,不过是个孱弱的元婴,就算是元婴,也比不上他这个剑修前程远大。怒火上头,他看向剩下一人,冷笑着宣判:“过来。”那个低着头的侍从便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他。可顾雍皱起了眉毛,这个侍从竟然不发抖,她不像其他人那样走钢丝一样左摇右晃,她如同行走在一段确定的路途上沉稳。顾雍不喜欢这样:“停下。”
侍从还在靠近他。
这回他站起来了,在歇凉的小亭,太阳西斜,六处檐角遮掩天幕,他走出亭子时一下子被火烧云刺了下眼。
太阳陷落时,云层红得宛若滴血,那个侍从忽然变矮了,她的衣衫蠕动着,也在滴血,血液变成了无数的老鼠。
顾雍大惊:“是你!!”
一一凡人就像老鼠一样。
这位顾家百般珍爱的麒麟儿曾经这样评价。肮脏,藏在城镇的角落,吃着人们的残羹剩饭,传播疾病,是最可恶又狡猾的动物。
可当老鼠们蜂拥而至,像黑色河流一样涌出,就连顾雍也会感到一瞬恐惧。他迅速又因为这份恐惧而产生羞恼。
“你居然敢送上门来……
顾雍记得不这个女孩的名字,或者她其实没有名字。他被深深激怒了,又对拥有能力的修士稍微正视,于是决定送上一份前所未有,让所有人记忆深刻的残忍死亡。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顾雍要让这个名字,此后和屈辱一起传唱。侍从抬起脸,却不是他记忆里那张。
桃黎没有说话,化身为鼠群的桃午也安静地奔涌向他,逼得他狼狈地抽出剑开始斩杀鼠群。
正常的老鼠被杀死时或许会尖叫,但这些老鼠没有,她们沉默地飞速逼近顾雍,桃黎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
“光是这样,你也敢想杀我?”
顾雍几乎要为这愚蠢的行为而发笑了,他筑基巅峰的修为,碾死这踏入道路的桃午尚且轻而易举,更何况不过凡人的桃黎。他杀死一波前仆后继的鼠群,便将剑光斩向桃黎,出乎意外的是,桃黎的头颅分明被瞬间切下,却黏在原地,眨眼复原。一只老鼠尖叫着死去了。
这道突兀的哀嚎让顾雍有个不妙的想法。
人的道路往往折射出修士本人最深的愿望。像老鼠一样在这座城里,被鄙夷,被伤害,艰难苟存的桃午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想要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已经没有亲人的二丫这样想。
于是天道回应了她。
桃午算一种变异的体修,她能将自己的身躯变为一定数量的老鼠,每一只都是她,死亡时享有同等的痛苦,如果鼠群被杀光,她也会死掉。而桃黎在她的道路下,拥有了无数条生命。如今,她们幸运地拥有了无数次机会,在鼠群被杀死前,能够前仆后继地以这无数条性命,生死搏杀。
难缠的鼠群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