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三十二章
朱正旺还是按规矩将何云升揭举的事报了上去，沈泊易一早就跪在紫宸殿外为儿子请罪。
沈骤勾结商贾发放文牒是实情，然而他把事情做得太干净，完全绕开了沈泊易。
他利用沈泊易的身份结识了扬州衙门的官吏，又通过衙门拿到文牒，可文牒经的却是扬州长史之手，
沈泊易最后顶多落个教子无方的失察之过，倒是那些个官吏倒了大霉，这种事各州都有，本来私下悄悄办了也就算了，偏偏顺着陵寝案一起翻腾到御前，延德帝又发了一通邪火，下令严办。
至于沈泊易，延德帝态度却很暖昧。<1
萧贵妃以为安插人手的时机到了，想趁机联合萧家将那沈泊易彻底拉下马，再安插上原本萧家举荐的人，为此她吹了两日枕边风，又是送汤又是送茶。萧茵冷眼看着，沈泊易是圣上亲自定的兵部侍郎人选，好不容易一手提上来的人，若是这时候撤了他，再想从世家手里争这个位置就难了。圣上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果然，萧贵妃献了两日殷勤，又经御史台纷纷上奏，延德帝也只是罚了沈泊易半年月奉。萧贵妃气得脸白，这几日行宫乱得她戏也没法听，忙活一通还什么都没捞着，萧茵过去请安时免不得又遭一顿数落。萧茵逆来顺受地低下头，没有辩驳。
而另一边，沈泊易在这次大风大浪里告了病假，众人当他是为了长子入狱焦急而病，是以并未多想。
从行宫回到长安需大半日，他抵达仁心馆时天色已晚。榆娘从昨日等到现在，见人来，当即起身道：“沈叔。”沈泊易问：“究竞什么事这么急，不能在信里说？”榆娘摇头，递上一封信笺，“事情发生后我们就立马将杨石送离了长安，走的水路，本来都已经快到扬州了，却在半道被人截了船。眼下他下落不明，对方留了这张空白信笺，看着并无恶意，我怀疑……是六公主府的人。”“是公主府的人。"沈泊易仔细看过这张信笺，当初公主强行留沈骤在府里，派人捎话时也用的这张信笺。
榆娘悬着的心稍稍回落，“那……现在怎么办？人在公主手里，她要做什么？″
沈泊易思忖着踱了几步，坐下道：“公主是想告诉我们，她能找到的人，大理寺也能找到。眼下人在她手里或许更安全，她若是想为难我们，杨石这会已经被移交到大理寺了。”
沈泊易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问：“这件事，是你透露给公主的？”榆娘一顿，无奈道：“自然不是……虽然几番试探下来，我确信公主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但他不想将公主牵扯太深，上回已经警示过我了。”公主府的眼线遍布在沈骤周围，不仅是沈宅，甚至还有仁心馆。即便沈骤没有言明，但之前他被扣在公主府时，沈泊易给公主府递过一张药方。
以公主的机警，她必然知道那方子出自谁手。榆娘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公主来访，她既没有试探她，也没有为难她，榆娘就知道公主对沈骤的身份不止是怀疑那么简单。虽然她至今也不知公主是凭什么如此笃定，以防万一，榆娘还几次试探过公主的态度。
她借着周边公主的眼线，明里暗里透露过一些沈骤的消息。譬如玄真庙的药泉，譬如一些入药的名贵药引。那些榆娘在长安城费尽心思弄不到的东西，只要透露出风声，不到两日就会有人送到她面前。隔着一层窗户纸，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配合倒也默契。可惜这种默契没有持续太久，就被沈骤给叫停了。榆娘问：“要不要去探探公主的口风？”
沈泊易犹豫片刻，说：“眼下大理寺在找人，盯着我们的眼睛更多，不到紧要关头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公主……等风头过了再探吧。”过了宵禁的时辰，蓬莱仙岛仍琴音缭绕，酒香肆意。李繁宁坐在雅间，能听到隔壁厢房传出字字清晰的人声。这两间房的构造另有玄机，不多久，那紧挨着另一间房的那面墙响起两声清脆的叩墙声。青渡上前推开酒架，便能将这墙推开。
李繁宁看到杨石已经醉倒了，顾宴朝也喝红了脸，他从墙那边侧身而进，坐下缓了口气，又仰头灌了几盏茶，才说：“这人也太能喝了，嘴还严得很，我看，你不如把人带回去严刑拷打，说不准还能吐出些你想听的。”“我没什么想听的。“李繁宁说：“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顾宴朝很轻地勾了下唇，“你是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是想知道，他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最后这个“他"意有所指，李繁宁不动声色地看了顾宴朝一眼。顾宴朝轻哂，道：“人么，人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我方才与他闲聊，觉得他并不聪明，至少，没有我想象中聪明。能与朝中官员勾结谋利之人，机敏、胆量、城府缺一不可，这些他都没有。而且我打听过，这个人原本只是扬州一个小商贾，木料生意做得中规中矩，也就这两年才忽然有了起色，我想，他背后大概是有高人指点。哦对了一”顾宴朝顿了一下，张开手，指了指手掌说：“虽然他手上没有茧子，但他的骨节有轻微弯曲，早年大概是个练武的，常年持刀导致手指难以伸直，不过据他自己说，年轻时候在外头跑脚，做过一阵子护镖的行当。”李繁宁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