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等我。”
“喂!“沈琅只来得及捉住他一截衣袖,“你做什么去?你又多管闲事!”公主府的马车还停在门外,也就意味着人没有走。李繁宁衣裙上被泼了酒渍,姜府的侍女引她去厢房整理仪容。天已经很黑了,纵然路上挂着好几盏灯笼,但小径上夜风一起,草木飒飒作响的声音在这初夏的天里显出几分寒意。到了厢房,侍女备好衣物,隔着屏风,青渡察觉到不对,谨慎提醒道:“公……”然而李繁宁神色自如,她没有答话,只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钗环,唇畔衔着一抹很淡的笑。
待李繁宁换好衣裳,侍女捧着托盘入内,垂首道:“公主适才饮了酒,以免夜里不适,喝些醒酒汤吧。”
李繁宁没有立即伸手接,她不过是看着那茶碗停顿了片刻,就见汤底里荡起了细微的涟漪,就在侍女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时,李繁宁才笑着接过,“有劳了。”
侍女松了口气,刚一转身要走,就被青腹捂唇摁住了。青蠖手里的匕首抵住侍女的脖颈,李繁宁轻轻搁下茶碗,坐在软榻上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袖,道:“想死你就喊。”
侍女摇头,惊慌落泪,青渡一个手刀将人打晕,拖到了内室。不多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李华瑶推门而入,果然见李繁宁闭眼靠在椅背上。沈骤避开巡守的侍卫,一座座排查空置的院落。李繁宁刚从一座园子里出来,在小径上就被人捂住嘴,他的动作太快,快到李繁宁刚摸出腰间的袖箭就被带到了一条狭小的缝壁里。
“嘘。"沈骤压着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李繁宁正要发射袖箭的指尖一松,睫毛都跟着颤了下,漆黑阴沉的瞳孔瞬间柔和下来。
见她将自己认出,沈骤缓缓松开手,月色下露出她整张脸庞,他观察她的表情,确认她此刻神智清醒,低声问:"刚才喝过酒吗?”李繁宁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嘴唇贴着他的手心说:“你是说下过药的酒,还是没下过药的酒?”
沈骤低头一哂,便知自己果然是多此一举,他松了口气的同时情绪莫名低迷,若是从前她断不会如此警觉,更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冷静。就在沈骤要退开时,周遭忽然出现一阵脚步声,李繁宁眼疾手快地将他拽过来,反过来捂住了他的唇。
沈骤看她一眼,狭小的空间不允许他挣扎,他侧目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李繁宁则凝神盯着他。
旁边经过一列侍卫,这些人脚步匆匆,直奔不远处的池塘去。明明是在自家府上,为首那个却压低了声音,道:“快,在水里,快把人捞出来,四公主吩咐了,抬上马车再送出府。这人绝不能在咱们府上出事,都机灵点!”沈骤拧眉。
紧接着被听到有人扑通扑通下水的声音,几个大汉费劲将一具躯体拉上了岸边,然而没过多久,就听一声惊叫,“啊一-这、这是四公主!怎么会是她,她、她她怎么在水里?”
为首那人忙上前查看,瞠目结舌,似乎也懵住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去探她的鼻息,然后大叫,“快,快叫大夫!”
沈骤顿了顿,看向了李繁宁。
然而李繁宁脸上看不出半点异常,唯有捂着他唇的那只手上新添的抓痕透露着不寻常的端倪。
李繁宁察觉到手心里的气息又片刻的停滞,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下,道:“你是来救我的么?”
远处的云层逐渐聚集在头顶,月光都被遮挡了一半。两人在这突如其来的昏暗中对视,平静的眼波下忽然掀起了惊涛骇浪,那声音在瞬息间覆盖了远处哺杂的叫喊,又在瞬息间随着云层退散,月光又重新落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们不曾在那一眼泄露过心绪。沈骤道:"毕竞公主也救过我。”
李繁宁挑着眉点了两下头,不再追问。
外面的人还没走,且引来了更多的人,火把像是要把天光都点亮。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两座屋子相邻的缝隙,本就狭小得很,尽管沈骤已经尽量用手撑着墙,但仍是不得不与她贴紧。
隐秘的空间,两人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沈骤耐心地等着周遭侍卫撤离此处,但忽然间,他感觉胸口一沉。李繁宁只是偏过脸,她什么都没干,这个姿势却好像靠在他怀里。像是一场得寸进尺的试探,沈骤感觉胸口的重量越来越沉,她慢慢地把自己靠过来,沈骤屏住呼吸避无可避,只能佯装不知。园子里的人还没有撤走,两人就这么站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沈骤僵硬的呼吸在这漫长的等待里逐渐放松下来。他闭了闭眼,低下头能闻到她发髻上的皂角香。“沈骤。”
沈骤一顿。
李繁宁的耳廓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说:“如果这是一场有心设计的局,你已经中计了。”
她感受到面前的人越发僵硬,不舍地说:“所以,下次别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