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下把人全抓了说来李繁宁还有些诧异，何家向来依附姜家，何云升更是自小就唯姜定轩马首是瞻，就算有什么悖逆的行迹，姜定轩也不会如此不讲情面，何况只是钱的事。
难道是因为此前岳山的事牵连到太子，姜定轩唯恐留有后患？那如果不是有人有意为之，是巧合吗？
李繁宁脑中忽然出现了个人影。
日头忽然被云层遮住，这天眼看着就要下雨。今日应周礼安相邀，沈骤一下马车就钻入了西市的东云酒楼。这地方不像平康坊那样人来人往的热闹，更多的是雅致，沈骤上到二楼，顿了一下，方推开门。
里面果然没有周礼安，窗边站着一个人，那是何云升。他转过身来，没有姜定轩在旁的何云升气势唬人，笑也不笑地说：“沈公子来晚了。”
沈骤走上前，四下一瞧空落落，他似乎有些惊讶，“是……何二公子？周兄约我来，倒没说还有旁人，上回诗会一见也没机会说上话，今日得了巧，不如换个地方，我请二公子到蓬莱仙岛喝酒如何？”“蓬莱仙岛？"何云升讥笑，“沈大人一个月月俸能抵一壶天香醉吗？”也不等沈骤说话，何云升紧接着厉声道：“沈骤，你好大的胆子啊，竞敢利用你父亲的官职之便与商贾谋利，这事要是捅出去，且不说你，沈大人的乌织帽怕是也保不住吧。”
沈骤顿了顿，莞尔道：“二公子说什么，沈某怎么听不懂?”何云升走到桌前，把那两本账簿扔到沈骤身上，而后坐下给自己斟了盏茶。沈骤捡起地上的账簿，看完脸色一变。
何云升便知道自己是查对了，前几日他听说沈骤在蓬莱仙岛大肆挥霍宴请周礼安，他于是向周礼安打听了一番，得知沈骤的不对劲便立马着手往下查，果不其然，官场上哪有什么两袖清风，沈泊易自己半点不沾，坏事却没少让他儿子干。
何云升哼道：“你在扬州时便借你父亲的便利，给那些商贩甚至走私贩子发放文牒，以助他们逃开各关卡完税，而后你再从这省去的杂税中分个几成，轻轻松松便赚得盆满钵满，你在扬州吃喝玩乐，钱就是这么来的吧？如今你父亲官拜兵部，你更是变本加厉！”
沈骤唇角抿直，与他无声对峙许久，道：“说吧，何二公子想要什么？“我？我自是要秉公执法，将证据交给大理寺，若是只摘乌纱帽还是小事，就怕沈大人还要为此搭上命。”
四目相接，沈骤倏然一笑，他将账簿摆回桌上，抬手替何云升添了杯茶，缓声道：“二公子真想揭发我，想必今日也不必跑这一趟。”何云升被戳中了心思脸上略微挂不住，好在沈骤姿态放得低。他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说：“我听说你与扬州督造司的徐大人有交情？”沈骤想了想，道：“交情谈不上，只是偶然帮过徐大人一个小忙，徐大人这人重情重义，请我喝过一两顿酒罢了，怎么，二公子与他是旧交？”何云升没答，只说：“上年徐孟鸿负责扬州河道修缮，因雨雪泛滥木料霉烂，是你给他引荐了个林木采购的渠道？”“是有这么回事。“沈骤迟疑道：“二公子对这个感兴趣？我听说二公子如今在工部担的也是采办的差事，难道是皇木出了什么问题？要知道，若不是特殊情况，这非皇家采办的林木实则是不合规矩的…”何云升淡淡看他一眼，怎么看这张脸都让他心里怪异。何云升强行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说：“这与你无关，我就问你，有没有靠谱的木商可引荐？”现如今许多山林都受朝廷管控，名贵木种可是被皇家垄断，私人出售那叫走私，但价格却比市价便宜。何云升负责采办皇木，又与几家皇商交好，原不用走这条路子，奈何被姜定轩一搅和，他所有路子都断了。之前给那些皇商的定钱也因此打了水漂，那可是户部拨下的采办经费，现如今剩下的费用根本不足以以市价购买皇木，别的都还能拖上一阵，咸阳陵寝的修建却迫在眉睫，若是因为木料耽搁了工程，何云升只怕要被参他的折子砸死。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找上沈骤。
沈骤唇角的弧度若隐若现，“我的确认识个做木见生意的朋友，倒是能替二公子引荐，但方才那件事……
何云升冷眼看他，“你若真能帮上我的忙，我自替你将此事摁下。”沈骤笑了笑，往后靠在椅背上，“只是摁下恐怕不够，这第一笔生意就当我与二公子交个朋友，但亲兄弟还明算账一一”他用扇柄敲了敲桌沿，思忖道：“二公子这桩生意获利不小吧？”他说话仍是好声好气，但那眼里的市侩算计让何云升觉得一阵恶心，他忍住了内心的鄙夷，心道原来这张脸沾上了铜臭味，也会变得庸俗不堪。何云升道：“行，事后我按一成佣金给你算。”沈骤摇头，“我要三成。”
何云升脸色霎时变了，狠声道：“沈骤，你别忘了，如今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你不怕死吗？”
“二公子，我这朋友的林场在通州，木料从通州运到长安，总要有人去接头卸货，我可以给你跑腿啊，毕竞何二公子的身份，不能露脸吧？“沈骤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完全占据了上风，“走私皇木，多个人知道就多份危险，我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替你成事，一成，恐怕不够买我的命吧？”“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何云升扯了下嘴角，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后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