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哥家呢,老爷子书房,你他妈不会忘了吧?”那边又说了句什么,几个人哈哈笑起来。
何家瑞羡慕他不用受高考这份罪,抢着问他那边洋墨水好喝不,英语溜不溜。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秋后算账的气话,此刻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迫不及待的分享欲。
何家瑞嗨啵得说个没完,霍然急得插不上话,嚷着让杨知非多说两句,何家瑞这才抽空啃了块西瓜解渴。
杨知非嗓子有点哑,换了姿势抽烟,问:“都谁在?”就那么不经意的一句。
何家瑞挨个点名:“就咱几个呗,我、然子、卓哥,哦还有岁岁和晓京。”镜头随意一转,扫过两个女孩,角度歪了一点,正好捕捉到一双女孩的手,白白嫩嫩,指尖染着点嫣红的西瓜汁,正伸向旁边的纸巾盒抽纸。谢卓宁勾着嘴角,半天才插进话:“怎么想起今儿给我们打视频了?”那边沉默了两秒,烟嗓低哑,一口薄烟吐出,视线似乎极轻地掠过那双手,说:“想你了。”
“呸!恶心!”
“卧槽肉麻!”
何家瑞霍然故意夸张起哄,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谢卓宁就笑骂:“乖,哥也想你。“还特么朝旁边的许岁眠抛了个痞气十足的媚眼,飞了个吻。
许岁眠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整理书本。那天薛晓京是第一个提前走的。
她离开时,那边的视频还没挂断,屏幕里的身影模糊而遥远。她走得很干脆,连头都没回。
高考后的暑假,成绩出来,皆大欢喜。升学宴一场接一场,排着队来。第一场在霍然家,大厅里正喧闹着,门突然被推开。杨知非穿着一身熨帖的衬衫西裤,身姿颀长,揣着裤袋,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
一屋子人全愣了,大眼瞪小眼。何家瑞搂着谢卓宁脖子:“卧槽!!”霍然顶着他爷爷奶奶给订做的夸张状元帽,傻了眼。许岁眠正和薛晓京坐在角落沙发里翻着毕业相册,抬起头,也怔住。“怎么,不欢迎?"杨知非踩着脚下地毯走过来,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下一秒,场面就炸了,何家瑞霍然嗷一嗓子冲过去,叠罗汉似的把他按倒进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幸亏许岁眠拉着薛晓京闪得快,不然准成肉饼。薛晓京站在一旁,看着被压在最下面那个人。他比离开那年瘦了些,下颌线更尖利,眉眼间疏离感更重,身姿却比离开时更挺拔,裹在合体的衬衫里,好像一下子就有了成年男人的轮廓。
她感觉心跳声撞着耳膜,震耳欲聋。
后来才知道,杨知非大学去了北大,没参加高考,也不知道走的什么通天路子,总之没留在国外读常春藤,而是又回来了。这事儿在圈子里震了不少人,至今是个旁人窥不透的谜。那天宴席热闹,京北四傻又凑齐了。大家推杯换盏,薛晓京一直低着头,吃了没两口就借口肚子疼,提前回家了。
她几乎是逃离了霍然家。
可到了自家门口,她哑然站住。
那个本该在宴席上的男孩,不知何时竞站在她家门前那棵树下。那棵曾经被她挂着玩具靶盘的树。
少年身姿落拓,微眯着眼,手里捏着几支她遗忘在那的彩色飞镖,正对着斑驳的靶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扔着。
听见脚步声,他手腕一甩,最后一支正中红心。他转过身,手插回口袋,目光沉静地看过来,仿佛等了很久:“来了?”薛晓京呆住:“你……你怎么在这儿”
“散步,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杨知非走过去,慢条斯理地把那支命中红心的飞镖拔下来,在指尖灵活转着,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晚风将他的衣角吹得鼓动。他比出国前瘦削了不少,轮廓锋利得似乎能割伤人。“哦,”薛晓京低下头,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那我……先上去了。”她低着头,想从他身边匆匆擦过。
杨知非感受到那阵擦肩而过的风,嘴角平直,眼神忽然冷了下去。他开口:“薛晓京。”
她猛地停住脚步,没回头,却感觉小腿一阵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问你个问题。”
她提着气,听到身后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缓缓开口。“高二那年,晚会结束后,我给你发的那条短信,你看见了吗?”“看见了。”
“你来了吗?”
她背对着他,手心的拳头紧了又松。
“没有。”
同样背对着她,杨知非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像是无法形容的释然、嘲弄。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表情恢复如常。
“毕业快乐。"他说。
“你也是。”
他转身,手随意一扬,飞镖利落钉入身旁的靶心。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就此,斩断所有蛛丝马迹,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