蹙。
这时,殿外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温诚踱步走了进来: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说。”
朱元璋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沉稳有力。
“陛下,这是市易司今日的详账,
还有侯显从各据点传回的密报,下官已经一一核过,绝无错漏。”
一旁侍立的大太监上前,
双手接过匣子,轻轻放在朱元璋面前的案上。
朱元璋打开匣子,先拿出密报,
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市易司今日的动作。
他看得极慢,眉头渐渐舒展:
“银子都点验过了?”
“回陛下,侯显亲自去了八个隐秘据点,
每个银箱都撬开验过,银子堆得满院都是,连重量都称过,分文不差。”
朱元璋嗯了一声,将账册放在案上,
指节轻轻敲着桌面,殿内只剩烛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满意:
“先前朕还担心,他拿着朕的银子乱花,
现在看这小子是生财有道啊,
那些铁公鸡,朝廷都收不上他们的税,
今日一天就弄了他们二十万两,好!”
朱元璋有些激动,伸手端过一旁的凉茶,抿了一口:
“赵勉那边,可有动静?”
“回陛下,暗探来报,赵府今夜摆了酒,一些大户都在。”
“他们说,明日要再加三十万两,
跟市易司抢地,耗空市易司的银钱,
等陆云逸没钱了,就把地价砸回一两,
让京中乱起来,好逼陛下暂缓迁都。”
朱元璋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放在案上,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明黄的奏折上:
“痴心妄想,朕倒要看看,
他们手里那些高价买的地,能经得起几番折腾。”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温诚,语气缓和了些:
“你明日一早去趟市易司,给陆云逸带句话,银子不够,就跟朕说,内帑里还能匀出些。”
“臣遵旨!”
温诚连忙磕头。
接下来三日,应天城的日头格外烈,
毒热的光晒得青石板发烫,却挡不住牙行里的热闹。
头一日清晨,牙行刚开门,江南商贾的伙计就挤在门口喊价:
“六两!京城十里内的地,六两一亩,有多少要多少!”
话音刚落,市易司的吏员就跟着嚷嚷:
“六两五!”
两边你来我往,不到半个时辰,地价就从五两冲到了六两五。
百姓们看得眼热,手里攥着地契的老农们互相递着眼色,有人咬咬牙喊:
“我这三亩桑地,六两八卖!”
立刻就有穿锦袍的商人接话:
“我要了!现银!”
牙行里挤得水泄不通,
掌柜的拿着笔墨纸砚跑前跑后,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却笑得合不拢嘴,这几日的佣金,比他三年赚的还多。
第二日,地价又涨了。
城西泰和牙行里,
一个两淮盐商的管事直接抬了两千两银子在地上:
“七两!京畿官道附近的地,有多少要多少!”
市易司的吏员站在一旁,眉头皱着,似乎在犹豫
这等犹豫让不少人看在眼里,消息飞一般报回赵府。
赵勉正在书房里看账册,闻言猛地抬起头,面露喜色:
“你说什么?市易司银库空了?”
“千真万确!”
探子跪在地上,语气肯定:
“今日市易司只买了不到五百亩地!”
赵勉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踱了两步,眼睛越来越亮,突然一拍桌案:
“好!终于撑不住了!
传令,明日一早,把手里的地契全抛出去!
价格往死里压,七两跌到五两,五两跌到三两,三两跌到一两!
让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市易司没钱了,
看看这地,是谁说了算!
再让人散播消息,迁都之事就在明年!”
旁边的管家犹豫了一下:
“大人,若是市易司还有后手?”
“后手?”
赵勉冷笑一声,拿起账册翻了翻:
“他们前前后后花了近一百一十万两,
曹国公府、开平王府的银子早就空了,还能有什么后手?
明日就抛,不准犹豫!”
管家不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
赵勉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浑身舒畅,
第四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中的牙行就炸了锅。
城南裕兴牙行门口,
十几个穿锦袍的商贾伙计抱着厚厚的地契冲进来,一进门就喊:
“五两!五两一亩!谁要?”
掌柜的刚打开门,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诸位爷,昨日还是七两怎么突然降这么多?”
“少废话!”
一个伙计把地契往柜台上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