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并非莽夫,自然有着下令的底气,见状不慌不忙道:“我听闻那位长安君极得其兄秦王宠爱,封邑过万户,言家资巨亿犹觉其轻,想必是很愿意拿百金给自己当赎金的。”
李牧在此特意模糊了概念,把擒拿和擒杀混作一谈,借以消除己方将领对嬴成蟜身份的敬畏感。
反正只要嬴成蟜落在他手上,绝对甭想竖着出去。至于秦王在失去唯一的弟弟后会如何发疯,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总之一定不会比赢成蟜顺利成长起来更差。李牧的说法很好地安抚了诸将,空气中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霎时间传令兵四出,或穿梭阵中,或驰于阵前,将李牧的命令大声传达出去。受限于距离和呼啸的北风,同样镇守中军的赢成蟜等人只能看到赵军传令兵四出,奋剑挥戈大声疾呼,对于具体内容是毫不知情的。但赵军士气的提升却是肉眼可见,自发形成的跺脚呼喝声迅速连成一片,连呼呼直吹的北风和天空不断积攒的厚重铅云都为之所遏。落后嬴成蟜半个身位,目睹了全过程的甘罗笑道:“好家伙,这是得到什么令了,兴奋成这样。”
与甘罗相对而站,在视觉效果上构成嬴成蟜左臂的樊於期亦笑,适时地解释道:“战前所传之令无非两种,一为军令,二为许下重赏激励手下兵卒用命。观赵军此时表现,应当是后者。
“而.……”
说到这樊於期突然停口,卖起了关子。
甘罗对樊於期这个甘当绿叶,配合态度拉满的副将还是很有好感的,因此十分配合地接话道:“樊将军似有未尽之言,令我心痒难耐。还望将军补足前言,解我心中之惑。”
樊於期笑容更大了些,又装模作样瞅了嬴成蟜一眼,这才窃笑着小声说道:“而且以我的经验,李牧必然是针对将军开出了高额赏金,这才引得赵军嗷嗷叫唤。”
甘罗的好奇心被满足之后,少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心态蹭一下就燃起来了,学着樊於期的样贼兮兮地看了看嬴成蟜,用着嬴成蟜恰好能听到的声音摇头晃脑地说道:“赏格?不知按樊将军旧日军旅经验,我家主君能有多高的赏格?”
樊於期闻弦歌而知雅意,秒跟甘罗节奏道:“诶,甘小君子此言差矣,将军身份何等尊贵,说是价值连城,万金犹轻都不为过。只是赵人国弱民贫,过去出的最高赏金也不过三十金。”
被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地打擦,嬴成蟜就是再好的脾气都绷不住,不得不回头转身瞪了甘罗一限:“莫说三十金,就是三个五铢钱本公子也不想让赵人挣去。我说阿罗你一天天的,能不能盼着我点好?真是不打你一顿都不行了。”就如宋江总是发怒要砍了李逵那颗黑头一样,训心腹都是演给别人看,趁机树立自己权威的,樊於期迅速进入劝架模式:“将军,是我口无遮拦,与甘君无关。我愿承担所有责任,请将军暂熄雷霆之怒。”嬴成蟜看着樊於期唱念做打俱全,如果他没有提前获知内情,绝对会信以为真的表演,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能力有,性格也不错,如果没有走上歧路的话,他是很愿意夹袋中多这么一个人,至不济结个善缘的。
但偏偏,唉…
嬴成蟜压下心中那点不合时宜的想法,佯怒道:“既有樊将军为你求情,那本公子就暂且记下你这顿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正所谓两军交战,首战在气,一鼓盈,二鼓衰,三鼓竭。赵军如今士气如虹,绝不能使其专美于前,否则对我军作战大大不利。阿罗,我罚你在半刻钟内给我相处一个反制赵军的法子来。”
甘罗笑,从容拱手为礼,平静的话语中蕴含着极大的傲气:“主君,何需半刻钟,我已经想出主意了。”
“哦?说来听听。”
半响后,听了甘罗主意的樊於期惊愕万分,而嬴成蟜则是捧腹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阿罗,你这个主意真的太坏了,太坏了!不过,我喜欢。“来人啊,把传令兵全撒出去,就传阿罗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改。”不旋踵,李牧即听见秦军阵中爆发了巨大的笑声,好似山崩地动一般,硬生生将己方正旺的气势给压了下去。心中大骇,连忙对身边心腹说道:“速差几个人去阵前打探,务必要弄清楚秦军的传令兵方才说了什么。”人均教育水平只有胎教肄业的时代,能让这么多粗糙的军汉同时发笑可是实打实的技术活。
李牧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幸运之处在于秦军主动将先前接收到的军令喊了出来,不必他再派人劳心劳力地去打探。
而不幸之处在于秦军喊得是“将军令,此战能擒杀李牧者,赏钱一文!”作为此战赵军的主将,李牧的价值当然不止一文钱,真正论功行赏时也肯定不会只给一文钱,那么下达这道军令的用意就很清楚了,纯冲着羞辱人去的。你太菜了,在我这只值一文钱。
先秦两汉去古未远,民风剽悍,一言不合便拔剑相斗取人性命属于像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而绝大部分私斗说穿了仅仅是为了虚名。秦军对自家主将如此不加掩饰的轻蔑态度令李牧几个副将的眼睛瞬间充血涨红,按剑挺身请战道:“秦儿轻狂,小觑我赵地英雄。请将军允我出战,必奋勇向前,擒秦儿献于帐下。”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