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97
197补偿
短短三十分钟的信息轰炸,让舒栎像是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马拉松,疲惫不堪。
又像是自己被迫连上了十个小时,中间没有半点休息的课。难怪索雷尔第一眼就会认得自己是阿利斯?舒栎还以为这是他们的基本信息情报,所以对多年来没踏出监狱的索雷尔也能认出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怀疑。
在索雷尔的一句句描述中,舒栎的耳朵一开始还有听进去,可后期脑子就像是慢慢地塞满了浆糊,完全转不动了。
当碎片拼凑完整,真相竟如此讽刺荒诞。
自七年前,伊凡诺神父对舒栎,就一直怀恨在心。他认为,要不是舒栎在父亲的案子里面连一点体面都不给,也不看司丹主教为教区长期的奉献,他们一家也不至于在圣城沦落至边缘区域。而三年前,舒栎再次从主教一跃成为枢机,则让死者的怨恨发酵成为疯狂的执念。
恰在当时,一条危险的传言在市井间流动。初入大都会的舒栎相貌在很多人心中留有印象。不仅是因为舒栎酷似神殿神像,更有老一辈在街市中传言,「阿利斯枢机像极了当年被处以极刑的恶魔之子舒利克」。当初恶魔之子被处以火刑,尸骨不存。
罪名包括,盗窃圣女奥朵拉的神力;他滥杀数名无辜少女;蛊惑人心,以及挑衅神权王权。
他其死的能力又让人胆寒。
前代皇帝下令禁止任何人谈论他的存在。
而伊凡诺神父却偏偏抓住了这一点。
这三年间,他几乎执着到病态地调查「阿利斯」和「舒利克」的真实来历。在王都那样的地方,他确实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人物,不被众人重视。正因如此,他的行动反而无人察觉。
与此同时,他又出身于高级神职人员家庭,以往来往的都是上层人士。而伊凡诺别人也擅长经营,懂得如何利用旧识的弱点、把柄和同情心为自己换取便利虽然晋升无望,但是在工作生活中,伊凡诺依旧能靠这些人打通,抓住那些谁也没有意识到的线索。
于是,三年间,伊凡诺逐渐拼凑出一条危险且有迹可循的逻辑链。凯尔枢机在军校时就与舒利克有来往;
阿利斯被派往北领地也是凯尔枢机做的文书;所有的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凯尔枢机权力阴影下的圣安托监狱。凭借着忏悔神父的身份,伊凡诺得以在监狱中自由穿行。前个星期,伊凡诺最终确认了地下冰窖与冰棺的存在。更诡异的是,圣安托监狱刚好在七年前的某起意外事故后,全部囚犯的档案都意外消失。监狱内部的人员因为被追责也被全部清洗了一遍。内部的犯人也被解散过数次,最后都是下落不明。鉴于这所监狱自成体系,与外界几乎断绝往来,就像是被世人遗忘的墓。囚犯身份成谜。
贵族、平民、异端、流浪者,谁都可能被关在这厚重的石壁之内。这其中更没有判决书、刑期和记录。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有人被藏在这里面,外界将永远都不可能察觉。舒栎对索雷尔的话全程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您从冰棺里面醒了之后,记忆便是残缺的,为此您一开始有记录记忆的习惯,后来又很快就又烧了,极少会留自己的文字。”索雷尔的话一下子就舒栎有了实感。
因为这确实是他会干的事情。
直到现在,舒栎除了早期还会做一点记录,但现在已经不会留下任何关于自己想法、观点和感受的文字。
他的房间永远是跟校舍一样,一览无余,毫无个人特色。因为他并不希望被人看透或者对自己的喜好和性格进行猜测,即使他性格还蛮好懂的。
索雷尔留意到舒栎眼瞳内部的空洞,知道他对这部分内容并没有任何印象,便继续把自己印象中的舒利克说出来。“您对生人一向冷漠寡言,这与记忆中那个健谈的舒利克并不相符。”他顿了顿,微微抬眼,“您也很喜欢小动物,会把面包屑撒在草坪上,喂给路过的飞鸟吃。时间一长,偶尔也能看到小鸟落在您的肩头上。它们似乎一点也不怕您。”
这听起来明显更偏向温和的夸奖。
可舒栎一向很难应付别人对自己的夸奖,即使对方语气在平静,也会让他有种不自在的羞耻感。
不过,这一切也不一定就真的在说自己。
舒栎决定拒绝接受。
仔细想想,索雷尔的话这很明显是用了典型的巴纳姆效应。那些模棱两可的描述,本身就能让听者误以为那是在描述自己的特质。而事实证明,喂养小鸟是一个在全球各处地区都是很普遍的休闲活动,也不能算是善良的表现。
而小鸟停在肩上,这种偶然事件,又难以证实。最重要的是,舒栎已经把舒利克的事情当做梦境来处理,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自己真的存活过,甚至还曾经死过,又死而复生过。这对舒栎来说,很明显信息过载。
他不想对自己不记得的事情负责。
更别说他记忆里面全是干了一堆蠢事,除了吃喝玩乐,欺负小孩,就没有干什么令人称道的好事。
古人都说「慎独」「慎独」了,舒栎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现在他能想起来的都是得罪别人的一群坏事,这叫他怎么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