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些年在内务府广储司挂职,皇家行走南疆海外,搜寻奇珍异宝。
我听宝琴说过,最近十年时间,二叔虽只回过几次神京,但每次都会入宫面圣。
据说广储司其他官员,皆无这等恩遇殊荣,当真是十分罕见的,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二叔看似不显山露水,却是驾前走动之人,如让二叔入宫求情,只怕比大舅还得当。
再说二叔做挂职流官,可以四海随处走动,不需奉诏也可入京,这又是一桩大便利。
我想着马上修书一份,告诉二叔哥哥之事,二叔和父亲乃同胞,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且宝琴和梅翰林之子定亲,明年也要送嫁入京,二叔迟早会来神京,如今不过早大半年来。
等他们来了好好招待便是,二叔入宫面圣求情,此事多少有些把握,总好过我们束手无策。”
薛姨妈听了这话,脸色顿时缓和过来,喜道:“还是你这丫头灵巧,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桩。
你二叔和你父亲是同胞骨头,没有比这更亲近的血缘,快马送信去金陵,五六日便可到达。
你二叔如果接信启程,如此往后半个月,他便能抵达神京,也算是十分快捷。
你哥哥这回牵扯事情不小,这是极厉害的大案,按着以往的见识,没有小半年光景,寻常是来不及落定。
这前后时间计算,还来得及的,还来得及的,这回你哥哥可有救了!”
宝钗见母亲神情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不禁有些苦笑,这不过是应急之法,能否成功还在两可。
但她见母亲心忧兄长,心中思虑惧怕已极重,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盼这法子能好使。
宝钗突然想到,琮兄弟和二叔见过一面,两人彼此相谈甚欢,也算是有几分缘法
她和薛姨妈走到内室,让金钏磨墨铺纸,正要执笔写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说道:“妈,虽然这事不能指望大舅,不过书信还要写一份,并且尽快送到他府上,我们母女要亲自去一趟。”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按照人情常理来说,这事必须让大舅知道,我们该恳求还是要恳求。
至于大舅能否鼎力相助,并不是我们能够左右,至少我们该做的都做,也不会留下话柄。
薛姨妈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你想的仔细,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办。
也不知琮哥儿什么时候回京,万一你二叔到时没有成事,也让他能够帮衬一二。”
宝钗心中苦笑,妈还是没看清楚事情,不说琮兄弟如今不在,即便他人在神京,此事牵连实在不小。
只要冯渊案翻查落定,只怕姨父都要受牵连,即便琮兄弟敢干冒风险,哥哥和姨父他也只能救一个。
他最终到底会救那个,不用猜也是明摆事情,妈竟然没想清楚这一桩,到时只怕更加伤心尴尬
说道:“妈还是别想这事了,琮兄弟带兵出征,岂是十天半月能回,没三月半载回不来,妈还是不要指望。”
宝钗文思敏捷,没多久写好两份书信,写给王子腾只略叙其事,因母女俩要亲自登门求告。
但写给薛远的书信,宝钗便用了十分心,将事叙述极其详尽,言辞恳切溢于言表。
宝钗叫过管事婆子,让她立刻去王府送信,又将写给薛远之信,重新工笔誊抄两份。
让家中小厮叫来店铺掌柜,让他雇佣两批快马骑手,日夜兼程送信金陵,先到者重赏。
等到一切事情办妥,宝钗已是心力困乏,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所做事情虽不多,但是兄长遭难,心情沉痛,寡母六神无主,只能靠她姑娘家支撑。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黛玉听到消息,又让探春陪着来探望。
但是却不见迎春人影,探春随口说起才知,因今日是正月十五,迎春去了城东洪福巷,拜会徐姑娘的母亲。
因这位徐姑娘陪贾琮出征,生死相随征战沙场,这份情谊非同寻常,迎春是帮兄弟去尽礼数。
薛姨妈曾听过这位徐姑娘,据说贾琮出征之前,带她入荣庆堂拜见长辈,型状有些煞有其事。
她想起儿子犯事落难,女儿姻缘扑朔难定,贾琮身边又多出个徐姑娘,心中难免又多生忧虑。
等到临近午时,贾母在荣庆堂摆了午饭,让人来请薛姨妈和宝钗。
黛玉探春等人陪着过去,只是薛家出了大事,席上自然毫无喜气,贾母又劝慰几句,众人吃过草草散了。
原本正月十五这日,因贾琮出征在外,家中一应戏乐取消,酒宴也减了半数,本就比往年冷清。
这回又遇上薛家遭难,十五佳节更少了欢愉。
贾母并没介意少了高乐,想到薛家子弟荒谬,招惹来如此祸事,实在让人唏嘘。
贾家却有贾琮支撑门第,如今却能蒸蒸日上,这让贾母感到庆幸
嘉昭十六年,正月十五,凌晨。
神京西北二十里,一处紧靠山麓的密林,林中扎满各式营帐。
天色还未大亮,贾琮依靠一棵大树,手中举着黄铜千里镜,向瓦武镇方向眺望。
艾丽一身戎装,亭亭玉立,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