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微妙,“而且,鉴于以往的一些特殊情况,许多重要的欧洲藏家和拍卖行,对于来自中国内地的买家可能会格外审慎一些。”
尼尔特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路宽的反应,然后仿佛不得已才提及般,略带歉意地补充道:“请理解,这并非针对您个人。主要是2009年那场关于圆明园兽首的拍卖,留下了一些令人遗撼的后遗症。”
这位大英博物馆的资深馆长说完,便不动声色地观察对面男子的表情,还有他正在吃司康饼的妻子。
玛德!请你喝茶还要被讽刺,终于找到机会回敬这个中国导演了!
他提到的是去年“震惊”西方拍卖界的一桩公案——
法国佳士得拍卖行不顾我方外教部、文物局和“海外圆明园流失文物律师团”的反对,在巴黎公然拍卖圆明园兔首、鼠首,中国商人蔡铭超以约3亿人民币的价格拍下,但最后声明拒绝付款,致两首流拍。
尼尔那这桩事出来说项,虽然没有点明,但无非是为了堵住路老板的嘴:
看,是你们不讲信用在先,拍了兽首不给钱!你们应该为此感到羞愧!
路老板怫然不悦:“尼尔先生也认为佳士得的行为是正确的吗?把这些一百多年前抢来的东西拿出来拍卖?”
诚然,他本人对于蔡铭超拍了不付钱的行为可以理解,如他所述,这本来就是强盗行为。
但斗争要讲究方法,这么做不是太智慧。
在这次拍卖事故后不久,中国文物在国际上都大幅下架、提价,导致保丽等官方组织无法或者只能以高价回收文物,也给其他民间组织、律师团队的工作造成了困难,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对你的遭遇感同身受,面上的旁观者看到的是一个违反契约精神的恶性事件。
只是现在面对尼尔,该有的立场要有。
后者听到直白的质问,脸上的笑容略有些收敛。
他轻轻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后靠,摆出一副准备进行“理性探讨”的姿态。既然路宽将话题引向更具争议的领域,且此事与大英博物馆的直接关联较小,他觉得自己可以更有底气地辩护几句,不至于象之前那样完全避其锋芒。
“路,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伦理与法律问题。”尼尔的声音保持平稳,带着学者式的审慎,“佳士得作为一家国际拍卖行,其操作是基于现行的国际法和艺术市场规则。他们拥有这批物品的合法所有权证明——至少,在现行的法律框架下是如此。拍卖行遵循的是商业逻辑和成文法,而非历史道德审判。”
路宽这一次沉默的有点久,久到尼尔都有些坐立不安,小刘也没有吃第二块司康饼。
“看来你们西方人都不是很担心历史的审判。”他淡然地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馆长,“但我想,我们也许都会有幸见证那一天。”
尼尔心头一紧,连忙开口试图解释:“路,你误会了,我并非“
“好了,不必多说。”路老板摆摆手打断他,“我们在这里辩论一百年,也不会有结果。不如做点实际的事。”
“你去帮我联系兽首现在的主人,价格不是问题,让我亲自和他谈。”
他笑着接过小刘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仿佛刚刚的争论并不存在:“我应当还是有些信誉的吧?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付钱。”
“当然!当然!”尼尔也恢复到他的英伦绅士的做派,“你是享誉世界的大艺术家、成功的商业领袖,你的信誉毋庸置疑!”
“上个月的艺术家沙龙,我的老朋友、伦敦奥运会开幕式的总导演丹尼·博伊尔还向我提起,非常希望能邀请你担任奥运文化顾问呢!你现在又成为了水晶宫足球俱乐部的老板,是伦敦乃和英国人民的朋友!”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姿态放得又过于低了,尼尔清了清嗓子言归正传:“事实上,自从去年的佳士得事件过后,佳士得的大股东皮诺家族便自己善后,从卖家手里购得了兔首和鼠首。”
他话锋一转,有些为难道:“不过皮诺家族经过上次风波后态度非常谨慎,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沟通,我会尽力为你传达这份诚意。”
“好,我还要在欧洲呆几天确认《球状闪电》最后的营销方案,等你消息。”
路老板直接起身,同他握手离开,没有再说什么多馀的话。
有时候他反倒乐意跟庄宸轩这种年轻的假洋鬼子骂上一两句,总比这种支支吾吾的带嘤绅士来得痛快些。
但就在他走后不久,这对“真假洋鬼子”师生还是沆瀣一气了。
庄宸轩适才短暂离开,把这个将他在众人面前驳得下不来台的中国人查了个底掉,这才惊觉其来头之大,他在车里看着路、刘二人乘车离开,这才悄悄返回办公室。
“老师。”庄宸轩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消的戾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虽然依旧维持着基本的礼仪,但那种面对路宽时略带戒备的尊重感消失了。
在尼尔眼中,庄宸轩算是有着深厚英式教育背景、且家族与英国利益捆绑紧密的后辈,是可以被理解和掌控的。
而那位国际大导演则是一个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