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带着看不见的咸湿与腐败。
仿佛有某种东西,已经在空气中巡游。
“让他们迷失在迷雾中吧。”司命的声音低沉,象在舞台边缘的暗处宣告,“雾中的真相,总比光明更让人徨恐。”
塞莉安微微一笑:“那就看,阿莱斯顿会不会在这场虚构的灾难中——自行坍塌。”
她转身离去。
办公室只剩司命一人,桌上的封面在微光中泛起一层细密的亮泽——黄袍的纹理轻轻蠕动,象是在吐出一个尚未说完的咒语。
司命注视着它,嘴角扬起复杂的笑容:“是的阿莱斯顿的命运,黄衣之王会替我写完。”
清晨,雾色未散,晨星时报第一千一百五十七期被街头的风卷得漫天飞舞。
金属报摊上,专刊的封面在微光中格外显眼——一袭模糊的黄袍立于漆黑塔尖之巅,背景是阿莱斯顿熟悉的王宫轮廓。
标题象一道阴影压在纸面上:
“黄衣之王:传说中的谎言,或正在降临的真相?”
在破塔街,一名满脸沟壑的老鞋匠抬起头,盯着手中那张晨报。他不识字,却认得画。
那尖顶、那模糊的面孔、那令人莫名心悸的黄袍似乎曾在梦中见过,又或是某个未曾发生的回忆。
“这不是女王陛下吗?”他低声自语。
没有人回应,只有风,从王宫方向呼啸而来,卷起破碎的报页在空中狂舞,像无数碎裂的誓言。
在贵族区的马车内,一位年轻女公爵翻阅着专刊中那则怪谈,面色渐白,指尖轻颤。
故事里的黄袍君王,沉默、冷漠、以不可名状的手书写命运的剧本,令人无法抗拒地联想到——女王那双审视众生的眼睛。
“她”女公爵几乎不可闻地低语,“从未属于我们这个时代。”
市政大厅前,一名街头艺人用夸张的声调向围观者朗诵报纸中的段落:
“他坐在王座之上,以面具遮面,不言一词。
他不统治人民,只编写剧本。
而你我,不过是剧中的角色。”
人群中,有人讥笑,有人沉默,也有人悄然离去,神情凝重,仿佛被那句子在心底留下了划痕。
教会高墙内,钟楼上悬挂的圣徽,在晨雾中失去了清淅的轮廓。
一名年轻神职者低着头,将晨星时报上的黄袍剪影小心翼翼地裁下,夹进自己的祈祷书。
他无法解释缘由,只觉得那幅图象比任何圣象都更接近“真实”——一种令人畏惧却无法移开的真实。
就在这一天,《黄衣之王》第一次以“现实传闻”的形态,被人低声相互传递:
“你听说了吗?那不是虚构的故事黄衣之王真的存在,而且,就在王宫里。”
“你是说女王?”
“嘘!别说出来!”
谎言在这座城市的血脉中诞生,并未被当作谎言,而是以“真相尚不可言说”的姿态潜入人心。
它静静生长,扭曲、蔓延,如同黄雾中孕育的一枚剧毒种子——一旦发芽,便无法连根拔除。
晨星时报的顶楼上,司命立于风口,俯瞰棋盘般铺展在脚下的阿莱斯顿。
雾色涌动,如有形的手在街巷间抚过。他闭上眼,仿佛在与整座城市对话:
“虚妄与真实,不过一线之隔。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谎言便成了真理。”
他转身离去,留下纸面上那句近乎讽刺的文本:
“黄衣之王不是他,黄衣之王是你。”
雾色愈浓,钟声响起,低沉而悠长,象一曲无形的挽歌,在天色未明之时,
穿透石墙与街巷,敲击着阿莱斯顿每一个尚在沉睡、或已开始怀疑的灵魂。
“现实不过是被足够多人接受的虚构。”
“黄袍在风中翻飞,面具之下,无人识得那张面孔。”
“如果你仍在查找黄衣之王的真名,那么请低头看看——那双执笔编剧的手,是不是已经握在你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