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坐在队里的河梗上,做沉思状。
她绷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地探头,一瞥见哗啦啦的河面就往回缩,“不行,水有些急了,我还得再等一等。”
“姐,你还有啥好等的,不是你说要下河给我抓鱼的吗?”旁边,徐冬生扁着嘴,指着满满当当的竹篓子,“你还骗我给你挖野菜!”
咋野菜挖完了姐就变卦了,太欺负人了,生产队里的驴都没有这么用的。
“这野菜是光给我吃的?还我骗你,我犯得着骗你?”徐来振振有词,“这分明是你们小哥俩孝敬大家的!”
“就是就是,姐,你别生气。”她的大弟徐夏生还可以,也看了一眼塘面,忧心忡忡,“看着确实危险,姐要不你别下去了……”
说着,他抬起脸,一派纯良,“让冬生下去吧。”
徐冬生:“?”
徐冬生:“???”
他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马上要上去跟黑心肝的哥哥撕个鱼死网破。就在这时,徐来面色变了。
她听到一串叮铃铃的自行车铃的响声。
孙有志从县里回来了!
她不是等水流变缓,而是一直在等人。所谓守株待兔,她守的就是孙有志这只大肥兔子。现在大肥兔子送上门了。
逼近的车铃声跟催命符一样,带着一股子莫名的不妥,徐来没空细想,一跺脚一个猛子扎到了水里!
“姐——”
猝不及防之下,徐夏生和徐冬生这两个不中用的被吓得抱头痛哭。
恰在此时,一道人影从他们眼角余光掠过,飞一般扎到了水里。
“……你看清是谁了吗?”徐冬生揉了揉眼睛。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水面上确实有两个人在扑腾呢。
徐夏生看到歪在树干上的自行车,都没来得及架好,说道:“是孙有志吧。”
除了他也没谁了,孙有志救他姐……不是,这事怎么怪怪的。
徐夏生咂摸出几分不对味出来,他嫌弃徐冬生:“你刚刚哭干什么?”把他都给带歪了。
“……对哦。”徐冬生抓了抓头发,对啊,他们哭什么?
那是姐啊,能文能武能上山能下河的姐啊,跳个水抓个鱼怎么了呢,他们下意识的一嚎肯定让姐觉得丢人了,姐回头有啥好事说不准就不愿意带着他们了。
不是,那孙有志大哥在河里干啥呀,难不成是和姐抢鱼?!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不知道是哪个的呐喊,宛如一道炸雷,炸得下工路上的男女老少们都心惊肉跳慌了神。
霎时,所有的人都簇拥到了一起,急匆匆往河梗那边跑去。
李红英和徐大荣也在路上相逢了。
“听说是一男一女,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就想不开了。”
“幸亏咱们几口子不会发生这种事,我们想得太开了,只会让别人想不开。”
两人说了一路,结果一到河边,就看到坐在旁边的兄弟俩了!
两口子顿时扑倒在河边。
“我的来儿啊——”
岸上的事,徐来不知道。
她完全可以跟鱼一样在水里游来游去。
生长在水乡,她的水性自然也不错。岸上哭厥过去的两口子是关心则乱兼之戏瘾大发了。
但她现在是有目的的,她得让孙有志救她,于是她得装得特别的柔弱,毕竟当初的徐小云就是这么着的。
模糊的视野里,有一道人影向她划来,绕到了她的身后,瘦削有力的手指穿到她的腋下,搂住她……
怪不得,徐小云被救上去之后,就和孙有志好上了。
这个时候了,徐来还在东想西歪,又有点莫名其妙,怎么感觉孙有志对她挺熟悉的?
真没看出来啊,这骚东西。
两个人像水草藤蔓一样交缠着,终于浮到了水面上。徐来一脸虚弱,艰难回身,看向她身后的救命恩人。
霎时犹如五雷轰顶!
徐来一下子裂开了,都破音了:“怎么是你!”
孟寻州!
怎么会是孟寻州?
这个前世的冤家,怎么又是你!
孟寻州这个时候还是个少年人。刚从水里出来,眉眼显得更黑,而脸色更白。水滴顺着他的额角向下滑落,又冷又凉。
孟寻州看着她,语气凉飕飕:“我也想问,怎么是你?”
竟也是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像话吗?这简直太不像话了。
双标的徐来只想问他,你怎么骑人家有志的自行车,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上辈子,孙有志救了落水的徐小云,两个人在一起了。
这辈子,孟寻州救了落水的她,他们这两个学人精不会又得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