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我父亲都很懊悔,当时不应该让她抱着孩子来的,应该亲自去接她。”
在车站里,何荧抱着孩子去打热水,唯恐人多挤坏了孩子,将其交托给身边一个同样等车的中年妇女帮忙照看一下。
而等何荧打水回来,孩子不见了,中年妇女也不见了……
“什么?”张冲愣了一下:“没找到吗?”
何一晓叹息一声,缓慢摇头。
他父亲母亲和伯父伯母全部赶往山西,寻找了一年多,没有任何结果。堂姐产后接连遭遇变故,精神也变得不好了。
思来想去,伯父伯母一家把堂姐接回了英国。
那个孩子,就由留在国内的何一晓一家继续寻找。
“山西拐的,肯定不会山西卖,中国地图摊开,往吊角去找,云贵川还靠谱些。”张冲说:“是个男孩吧?那行情更好了,要是长得再好看一点,被卖到大城市也不是不可能。 ”
何一晓默默叹息,又有点反应过来。
“你有很多了解?”
“打拐行动知道吗?”
“我知道的,我参加过的。”
然而,也没有结果。
三年前,堂姐去世,她在临终前短暂地恢复了神智,拉着何一晓的手,说那个孩子有特殊的标志。
“是胎记吗?”张冲问。
何一晓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张冲有点不自在。
直到一年前,梁时雨突然来电,告诉何一晓,在光熙的血库里发现了符合他寻亲要求的特殊血样,但未知供血者身份。
那之后,梁时雨失去了踪迹。
何一晓决定回国。
“那个孩子的血型很特殊,是独立于abo血型体系之外的p型血,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如果他还活着,应该有二十六岁,四月十六日出生。但我这么多年寻找的经验判断,被拐卖的孩子,多半会被买家篡改年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在特殊血样的供血人群里寻找。”
张冲躲开目光。
“我是p型血,光熙血库里的血样是我给自己存的,你要找的该不会是我吧?”
何一晓猝然推开他,隔着沙发半米的距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黑夜里亮着惊恐的光。
“如果真的是你。”他急促喘息,声音发颤:“那就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了。”
张冲心里沉了沉,却咧嘴笑起来。
“那也就是说,你每一次去跪香,其实是因为这个?”
何一晓看一眼祖师牌位的方向,颓然低头。
他来到光熙,查找血库,确认那份血样的存在,而每隔三个月,就有新的补上,更加可以确信这个人就是光熙体系里的某一份子。直到,顾璇的保镖车祸住院,何一晓拿起他床头的病例报告,赫然看见血型标注:p
原来是你吗?
何一晓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冲,期待又恐惧。
期待的是,寻亲终于有了结果;恐惧的是,我已经喜欢你了。
然而看到年龄一栏,巨大的失望袭来,却又有一丝松快的喘息。
张冲不以为然。
“是表的,又不是亲的,就算是,又能怎么样?”
何一晓呼吸一停,整个人愣住。
“啊……不是的,不是的。”张冲急忙追过去,抱着何一晓的肩膀:“我才二十二岁,没赶上好时候……阿不不不,呸呸呸……”
何一晓被巨大的情绪波动击穿了,任凭张冲怎么摇晃,久久回不了神。
“没有的没有的。”张冲紧紧将他按在肩膀上,咬着牙看黑暗中的某处:“宝宝,别想了,停下!”
哄了很久很久,何一晓才放松了一点。
张冲去厨房端了一碗煨好几个小时的二参排骨汤,一勺一勺喂给他。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需要照顾的年纪,迟一点早一点,找得到找不到的,不着急。”
白糖参、太子参、无花果,汤汁甜甜的。
何一晓却好像味觉失灵,舌根泛起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