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那家店上班,不过你那个时候还没来,你不知道。现在我闲下来了,主要照顾核桃,等核桃的病好了,我找个班上,可能赚得不多,但也够我零花了,家里买菜做饭什么的也够。更何况,你又不在家吃饭。”
你已经想得这么长远了吗?
何一晓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完全失去主动权。
他抱着核桃去阳台,给祖师供桌换了新的蜡烛,顺手拉开向香案下的小抽屉。
打火机还在,烟不在了。
张冲哈哈一声笑,抱胸倚在门口。
“想抽烟啊?那不行,这事绝对不行,没得商量。”
何一晓不以为然,你可以管我,但我可以不听。
岂料,张冲直接道:“别以为你去单位就可以随心所欲,光熙医院的监控系统我可是有最高权限的,随时随地都能看见你在干什么。”
何一晓抱住核桃,狠狠亲他的脑门。
张冲无所畏惧。
“你亲核桃,我不吃醋。我也喜欢核桃,今晚我睡沙发,我陪核桃好!好!睡!”
何一晓:……
谈话斗嘴这件事也是需要锻炼的吧?一直不开口,就有可能导致插不上话,这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现实走向。也算是……报应的一部分吧?
“你凭什么管我?”何一晓走回来,拉上阳台门,站在祖师香案旁,发出质问。
然而在张冲眼里,他就像个寻求家长撑腰的小朋友。
张冲没有直接硬顶,而是侧过身,看着整洁干净的客厅,放空了一阵,才缓缓开口。
“南京有秦淮河,我家乡附近也有一条河,两岸长满一种开着白花的植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发现这种植物花朵提取出来的精油能拿来换钱,于是,不种庄稼,开始种花。接着,有另一种更值钱的花出现了。所有的庄稼地都不种粮食,开满了鲜花,漫山遍野。再后来,植物满足不了需求,就开了各种各样的作坊和工厂。而田地遭受荼毒,再也种不出任何东西,大片大片地荒废了。”
核桃挣扎了下,何一晓将他轻轻放下,抬眼,静静看着张冲。
张冲英挺的鼻梁切割了明与暗的界限,他整张脸被分割成两半。
“不论是什么生意,始终是少数人拿着绝大多数的财富。更多的人投靠他们,渐渐结成势力。人们开始放纵,沉迷于所谓的快乐,消磨意志。吸毒、暴力、滥交、赌博、诈骗,一切可以将人拖进泥潭的东西都是主流,而读书、务农、学一门手艺,却被称为没出息。”
何一晓喉咙发紧。
“也不是所有人都一心堕落的。”张冲低了低头:“最开始,只是陌生人递来的一支烟,或者一杯酒,后来,就欲罢不能了。有心加害,防不胜防。原本健康的身体,只要沾染上一点,就会剧痛缠身,许多时候,那些人不是为了快乐,而是为了消解痛苦,直到无法消解,变成一滩烂泥。”
“从前,有个青年立志改变家乡,考上了警察学院,而你猜,后果是怎么样?”张冲直视着何一晓的眼睛,目光前所未有的萧索。
何一晓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张冲缓慢开口。
“那个人的父母被乡亲拖到村口,整条村的人拿着刀子来割肉,每家分一点,就像过年一样……”
“好了!”何一晓喘息急促,赶紧伸出一只手,叫停这恐怖的描述:“我从此时此刻起戒烟,你别再说了。”
张冲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再睁开眼,又是嬉皮笑脸一张脸。
“祖师爷面前,你不能说谎哦。”
“保证不说谎。”何一晓心脏砰砰乱跳,并起两指对天起誓:“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