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功。殿下能借此机会,整顿茶政,肃清寰宇,已是大善。至于幕后黑手,迟早会露出马脚。”
他顿了顿,看向瑞王:“殿下,那日在地下穹窿,引动皇道龙气相助的,可是您?”
瑞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与庆幸:“是。但非我一人之功。父皇得知此事关乎国运,特准我以太庙祭祀为引,凝聚了一丝微薄国运,借血脉感应,遥击邪祟。所幸……赶上了。”他深知,那隔空一击,虽声势浩大,实则对逆茶之树伤害有限,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赵令渊等人在地底的殊死搏杀与守拙前辈的千年布局。
休养数日,赵令渊伤势稍稳,便提出要返回开封。乌尤山之事已了,他心系那株由星槎所化的太平茶树,也需回到熟悉的环境安心养伤。
瑞王虽有不舍,但也知京城才是权力中心,彻底铲除暗香阁在朝中的势力,还需从长计议。他亲自安排车驾,派精锐护卫,一路护送赵令渊、陆九娘、郭大釜和穆影返回京师。
临行前,陆九娘将一片小心翼翼保存下来的、沾染了茶清音最后气息的衣角,埋在了乌尤山一处清净的向阳坡上,立了一块无字木牌。她没有立碑,也没有刻字,仿佛只是标记一个挚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山风拂过,木牌轻响,似有若无的叹息萦绕不去。
穆影站在她身后,轻声道:“师父,师叔她……求仁得仁。”
陆九娘默然良久,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直,却仿佛承载了更多岁月的重量。
返回开封的路途,平静了许多。沿途可见茶政官员已在巡查各地茶田,似乎要评估影茶污染的残留情况。郭大釜又开始在他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琢磨着如何改进他的机关,尤其是针对那种邪异气息的探测与防御装置。
回到太平茶舍,那株茶树依旧静静伫立在庭院中,叶片上的星辉似乎比以往更加温润明亮。它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归来,以及那场遥远之地关乎本源的胜利,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洒下点点柔和的光斑。
赵令渊触摸着温凉的树干,感受到其中流转的、与昆仑茶祖同源的生机,心中一片安宁。他将在乌尤山所得——那片蕴含了守拙真灵与初心茶最后力量的茶叶,慎重地埋在了太平茶树的根系旁。
“守拙前辈,此地清静,愿您这点真灵,能得安息,亦护佑此树,照见太平。”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赵令渊每日在茶舍静养,烹茶、读书、调理伤势。陆九娘也暂居茶舍,一方面协助赵令渊恢复,一方面整理此行所得,尤其是守拙前辈那些关于茶道本源的感悟,对她触动极大。郭大釜则一头扎进了他的新机关研发中。穆影的剑意经过此番磨砺,愈发凝练,茶武双修,进境迅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依旧。
瑞王不时派人送来消息,朝中对于如何处理暗香阁后续、如何整顿茶政,争论激烈。一些原本与“和顺记”等有牵连的官员或世家,虽未直接参与逆种之事,却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清查与打压,利益牵扯,反弹不小。暗香阁名义上的阁主虽始终未曾露面,但其残余势力似乎并未完全放弃,偶尔还有一些零星的、关于“影茶”或类似蛊惑人心之物的流言在偏远之地传出。
这一日,赵令渊正在庭中煎茶,瑞王亲自来访,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
“先生,查到一个线索。”瑞王屏退左右,低声道,“暗香阁在江南的一些隐秘据点,近来似乎有异常资金流动,指向……海外。”
“海外?”赵令渊执壶的手微微一顿。
“嗯。而且,根据一些被捕头目的零碎口供,那真正的阁主,似乎极为擅长伪装,且……可能并非一人。”
赵令渊目光微凝,看向杯中沉浮的茶叶。逆茶之树虽毁,但滋生它的土壤——人心的贪婪与掌控欲,却从未消失。暗香阁的根,或许比想象中扎得更深,更广。
“还有一事,”瑞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父皇近日……精神似乎有些不济,御医说是旧疾偶发,但孤总觉得……有些异样。”
赵令渊抬起头,与瑞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那抹深思。
皇帝的头风症,当年是饮了昆仑茶祖树金花所化的茶汤才痊愈的。
窗外,天色渐晚,太平茶树的叶片在暮色中闪烁着静谧的星辉。
一杯清茶,真的能换来永久的太平吗?
赵令渊将煎好的茶汤倒入杯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
“殿下,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轻声说道,仿佛在说茶,又仿佛在说着别的什么。
新的弈局,似乎已在无声无息间,悄然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