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来的又是哪路神仙?看船不像宋船,不像金船,也不像倭船…………”
谢汝言目运神光,紧盯那支神秘船队,手中罗盘指针竟如疯般飞旋不定:“气场驳杂混乱,非中土玄门路数,亦非东瀛阴阳术……刚猛炽烈中带着奇香,似与极西之地的海外巫术及巨贾有关联……”
他忽然想起什么,面色微变,“莫非是传闻中的‘大食茶商’?听闻极西大食国(阿拉伯帝国)及其以西诸国,亦嗜我中华茶道,视若珍宝。其国多有豪商,组建庞大船队,泛海而来,携异宝以换茶叶瓷器。其船坚炮利,船队中常雇有异国武士,凶悍异常,连市舶司的官员往往也要让其三分。”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艘造型流畅、形如弯月的小艇已从那支神秘船队中分出,船首破开浪花,如离弦之箭般飞速靠近。
船头立着两人,装束迥异。一人身着白色缠头巾与宽大胡服,高鼻深目,卷发虬髯,眼眶深邃,眸色如碧海,腰间挎着一柄华美弯刀,那弯刀的刀柄竟非宝石象牙,而是镶嵌着一块润泽生光、纹理清晰的碧绿色茶砖!另一人则身着宋人儒衫,却以锦帛束发,年纪约莫五旬,面容清癯儒雅,目光睿智,颌下三缕长须,手中持一杆长长的乌木烟斗,烟锅里火星明灭,燃着的似是烟丝,却散发出一种醇厚馥郁、与众不同的普洱茶香,闻之令人心绪稍宁。
那宋人老者率先拱手,声音温润如玉,竟压过了风浪之声:“诸位勿惊。老朽泉州蒲氏,蒲宗孟,这位是大食友人赛义德·伊本·哈桑船长。我等乃往来东西的海贸商人,适才于海上忽见此处光华冲天,异象频生,疑有异宝现世或高人斗法,特来一观。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语速平稳,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戒备的众人,最后落在赵令渊怀中的皇长子身上,微微一顿,继续道,“观各位形色匆忙,似有不便。这东海之上,风波险恶,相逢即是有缘。不知各位可需我等相助一臂之力?”
“泉州蒲家?”赵令渊心中猛地一动。
他久在刑部,阅卷无数,深知此族乃东南沿海势力最大的海商巨贾之一,据传有阿拉伯血统,前朝时便已定居泉州,世代经营茶瓷贸易,富可敌国,与各方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亦正亦邪,连朝廷对其也多有倚重又暗自防范。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如朕亲临”的蟠龙玉佩,暗自警惕,并未立刻答话。
那名为赛义德的大食船长,锐利的碧眼同样扫过众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昏迷的皇长子那张青黑的脸上。
他忽然踏前一步,用生硬却足以听懂的汉话开口道:“这个孩子,中的是……星星的毒?”他伸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虚空点了点皇长子的心口,“还有,虫,很小的虫,在血里。”言罢,他竟自怀中贴身处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银盒。打开银盒,里面是些许墨绿色、质地如膏腴的物事,异香扑鼻而来,那香气极为奇特,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又带着海洋的深邃与某种不知名植物的清冽。
“大食,‘神茶膏’。”赛义德将银盒递前,言辞简略,“或可,一试。”
林素问出于医者本能,谨慎上前,先以目光询问赵令渊,得到默许后,方以银簪尖端极小心的挑取了一丝那墨绿膏体。她先观其色,再嗅其味,最后竟以舌尖微沾少许品尝(古时郎中有此法),旋即美目圆睁,面露惊诧:“此物……竟似含有龙涎香之气!又融合了数种海底异草精华!其性至阳至纯,恰是……”她猛地看向谢汝言。
谢汝言亦是面露惊容,接口道:“恰是谢某方才所言,化解‘星茶痋’所需的‘龙涎茶’之气息!虽形态不同,然药性本源极为相似!”
蒲宗孟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难测深浅:“赛义德船长此物,乃是从极西之地,一个传说中名为‘香茶之国’(可能指代阿曼、也门或东非某地)的秘境所得,由其国祭司以古法炼制,珍稀无比,等闲不肯示人。”
他话锋微微一转,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方才星槎沉没的方向,海面上犹自漂浮着些许闪烁着异光的碎片,“我等商人,重利更重缘。愿以此良药,结交诸位朋友。只需……”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温和,“只需各位些许诚意。方才那光华璀璨之处,似有异物沉坠。若各位知晓其方位详情,愿以此药相易。或者,只需为我等船队指引一二,亦必有重宝酬谢,如何?”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雾隐岛、茶盐司、如今又加上这意图不明、实力难测的大食商队……各方势力竟皆对那星槎碎片如此热衷!
这星槎之谜,其所牵扯的,显然远非一桩茶毒案、一场宫廷政变这般简单。其背后似有更大的图谋,更深的漩涡,已然超越了王朝更迭,指向了更为渺远莫测的领域。
身后,蔡迢的船队虽然后撤,却如同阴影般笼罩在远处海平线上,未曾远离。而那黑衣女子手中的茶扇,在苍茫暮色与渐起的海雾中,再次无声地展开,扇面上星槎图纹幽光流转,似乎正在默默推演计算着什么,预示着更大的风波,即将在这茶烟弥漫的海上掀起。
赵令渊低头看向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皇长子,那稚嫩面容上的黑气似又浓重了几分;复又抬头,望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