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茶室。中央是一张宽大玉台,色如凝脂,温润生辉。
台上固定着一只造型古朴奇特的茶壶,壶身材质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壶嘴部分竟似与下方玉台乃至整个船体结构巧妙相连,浑然一体。
四周“书架”上陈列的,并非竹简纸张,而是一枚枚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玉片,其上似有光华隐隐流动。
一侧舱壁上,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星图,其上山川星辰竟非死物,点点星光如水流淌,缓慢变幻,演绎着浩瀚宇宙的某种玄妙规则。
玉台之旁,一具骸骨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上所着,乃是东晋制式的衣冠,虽历经漫长岁月,仍大致保存完好,只是色泽黯淡,诉说着千年寂寞。骸骨指骨之间,犹紧紧捏着一片早已干枯、形状却极为奇特的茶叶,仿佛至死不曾放手。骸骨之旁,安静地放着一卷银色的书册。
无需多言,此必是葛洪真身。他最终未能重返故土,于此坐化,守望着这艘沉寂的星槎,直至生命尽头。
赵令渊肃然起敬,整了整衣冠,对着遗骸深深一揖。
众人亦随之行礼,面色皆是一片庄重。
礼毕,赵令渊方小心上前,取过那卷银色书册。
书册触手冰凉,却又异常柔韧,非绢非纸。
展开观瞧,其上文字竟非墨书,而是由无数细微光点凝聚而成,需凝神静气,以精神力稍稍感知,方能“读”懂——这显然是远超当今时代的技艺。
“余,葛洪,字稚川,来自星辰之外,尔等所称‘未来’之地。”开篇第一句,便坐实了众人心中那最大胆的猜想。“为寻溯文明之源,乘‘寻道者号’星槎,穿越时空屏障,然能量耗尽,迫降于此星昆仑。此间‘茶’,乃吾族文明基石之微弱共鸣,蕴藏着生命与能量之秘……”
书中简略述及其经历:他如何发现此时代的茶叶中,蕴含着一种特殊的能量(他称之为“灵蕴”),如何尝试修复星槎,又如何逐渐意识到,此地的“灵蕴”或许是重启星槎、回归故土的关键。遂将精密观察与玄学外衣相结合,着下《抱朴子》等篇章,暗中推动茶文化发展,希冀能藉此积累足够“灵蕴”。他甚至提到了陆羽,称其为“真正悟得茶中自然之道的知音”,二人曾于月下山中彻夜论道,陆羽所作《茶经》亦受其启发良多,然葛洪始终刻意隐去了超越时代的真相,以免惊世骇俗,徒生祸端。
“星槎核心,乃‘茶魄炉心’,需以极致茶道所引动的‘灵蕴’驱动。然千百年来,所集仍不足十之一二。且时空穿越,悖论凶险,强行为之,恐引发‘时空涟漪’,祸乱苍生,颠倒因果……”读至此处,赵令渊悚然一惊,此前汴京种种诡谲异变、茶魔肆虐为祸,莫非正是有人试图强行汇聚“灵蕴”而引发的微小“涟漪”?
书册后半,则是关于星槎操作的指南与一幅极为复杂的星图,然关键之处竟有多处残缺,似被刻意抹去,或因年代久远、能量消散而无法显现。“归乡之路,非仅能量之困,亦有天道之衡。后来者,慎之,慎之……”葛洪最后的警告,意味深长,令人沉思。
沐柔于一旁仔细检视那些晶莹玉片。
大多玉片需以特殊方式激发,内里所载信息庞杂艰深,一时难解。唯有一枚,似乎记录着不同信息:“……‘灵蕴’非独此星所有。星图所示,宇宙深处有‘茶星海’,乃‘灵蕴’源头,亦似为吾族文明肇始之遥想。或许彼处,方有归乡之望,亦或……终极之秘。”寥寥数语,却指出了一个全新而更为宏大的可能性,令人心驰神摇。
苏砚青却对玉台中央那只奇特茶壶产生了浓厚兴趣。
他沉吟片刻,自随身囊袋中取出一小包精心收藏的顶级龙井,试探性地投入壶中。
不可思议之事发生——那壶身竟微微一震,内部似有机关轻响,旋即,不知从何而来的清泉自动注满壶中,壶身自行缓缓加热,不过片刻功夫,一股纯净无比、蕴藏着蓬勃能量的茶香便四溢开来,弥漫整个舱室。只需吸入一口,便觉神清气爽,连日奔波之疲乏竟一扫而空。更奇者,壶身之上,有一段原本黯淡的、似进度条般的纹路,随之亮起微光,向前微微增长了一丝。
“妙极!此壶……此壶在收集茶中之‘灵蕴’!”苏砚青忍不住抚掌惊呼,眼中闪烁着发现至宝的光芒。
然而,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星槎之外,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与喧哗叫嚷之声!
众人神色骤变,立时冲出星槎。却见来时洞口之处,已被数十名黑衣劲装之人团团围住!为首者,面色阴鸷,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竟是那日在黑茶宗总坛事件中侥幸逃脱的谋士——玄冥!
他身边还站着七八个装扮奇特、面目阴沉之人,看其高鼻深目、服饰怪异,绝非中原人士。这些人手中皆持着一件类似罗盘的法器,此刻正指着星槎方向,剧烈颤动不已,发出嗡嗡低鸣。
“果然在此!天助我也!”玄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狂喜的光芒,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利,“星槎!古籍记载果然一字不差!赵令渊,真是何处有宝,何处便有你这碍事之人!识相的,立刻交出星槎与那枚玉匙,否则今日这昆仑冰洞,便是尔等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