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操这一回心了。”周太太笑:“这话说的见外,我见了容儿,爱地跟什么似的,若不让我操持这一遭,我还不依呢。”
黛玉听这话不像,欲走又被周太太拉在怀里,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幸得她二人也不过略说了一嘴,便又拉着她幼弟小妹谈论起来。
原来她下面还有一弟一妹,皆是一母同胞,幼弟安陵宥,年方八岁,幼妹安陵宝今年才六岁,因着母亲眼盲,弟妹二人自小由黛玉带着,亲自手引口传,教书习字,姐弟三人,自是亲厚异常。
一会子又有丫鬟回话说老爷让两位小姐并少爷拜见周老爷,安林氏便笑着对老姐妹说:“若论起疼爱来,我其实还要在我们老爷身后,这一准是在他伯父面前撩拨吹嘘,倒叫姐姐见笑了。”
周太太怀里还搂着安陵宝,喜她粉妆玉琢,又瞧着黛玉风姿绰约,陵宥进退有度,越发高兴了,便道:“何用撩拨,这样的姑娘、这样的小子,谁见了不喜欢?若你在我们面前也藏着掖着,才叫我见外呢。”她原是爽朗之人,几句话逗的一屋子人皆笑了。
这黛玉便携着弟妹辞别母亲与周太太出来,那陵宝天真烂漫,一面笑嘻嘻问:“阿姐,方才妈和周姨妈说要操心你,阿姐还没大好吗?”
不等黛玉答话,陵宥小大人似的说:“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妈和周姨妈说的操心可不是这个。”眼睛却是含笑睄着黛玉。
黛玉佯怒一点两人额头,说:“又来多嘴,可想着再要受罚呢,我昨儿布置的作业可做完了?有这功夫磨牙?”
陵宝忙抱着她胳膊,撒娇道:“好阿姐,我再不敢多嘴了,我年纪小不懂事嘛,全是哥哥挑唆的错,阿姐该重重罚他。”
陵宥佯怒道:“当着我面你也敢恶人先告状,赶明儿再不带你去看赛龙舟了。”陵宝一听,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忙又半揖了一身,告饶道:“好哥哥,我再不敢了,阿宝和你、和阿姐开玩笑呢,你就多疼阿宝嘛。”
黛玉见弟妹二人拌嘴取乐,哭笑不得,她这弟弟倒还方正些,只幼妹生的机智活泼,一张嘴尤为利索,阖家人没有不被她哄得开怀大笑的,皆是当做宝贝疼爱的。
三人一边笑闹,一边行至外间书房,此处亦是前厅套着的一处抱厦,须臾便至,黛玉与弟妹三人请安问好,很是便宜。
原来这周青云与安比槐乃是同乡,二人同科出身,脾性相近,遂十分要好,兼之二人发妻又是闺阁好友,便更添亲厚。乾元七年,周青云调任别省,两家也没断了联系,如今正是荣归故里,他心念同窗,也不耐烦下帖子,仆一回乡便携夫人前来访故友。
周青云笑着对安比槐说:“世兄生了好儿女,我观大侄女文采风流,堪比文君,侄儿虽小却进退有度,便是这小阿宝也生的粉妆玉琢,真真叫人羡慕。”
安比槐亦有心卖弄,道:“宥儿、阿宝还小看不出好歹,容儿倒担得起世兄文采风流一赞。”
周青云乃是爱才之人,早先亦知侄女聪慧,如今听罢安比槐之话,顿生考校之心,又不知深浅,便命她取平日所作诗稿观瞻。黛玉原不爱卖弄,只是周伯父不比他人,便自去捡了平日所做几首咏物诗奉上。
周青云一见,更是欢喜,只觉这侄女满腹才华,其举止言语另是一样,待辞别而归,暗地里与夫人嘀咕,只恨不能立时生个与之相配的儿子来。此后几日,更是夫妇常去拜访不提。
只说这日,黛玉与弟妹二人各自授课完毕,又布置了作业命二人好生做题。她自己在一边做些针线打发时日,只是她心中烦闷,原一手好活计,此刻一针倒有三针退。
近来父母并萧姨娘三人都常漏些口风,爱用些话来引她,这光景她哪能不明白的。她上一世心系宝玉,临死也念念不忘他的好歹,如今莫说出阁,便是略略一提,也觉心如刀绞,只恨不能剃了发做姑子去。然此生父母待她亲如至宝,若真行此举,倒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真真是进退两难。
一时又想起前世光景来,心中苦思:我与他的一番苦心,终是彼此领会,虽说未曾亲历,却也廖解情思。谁知造化弄人,如今我这番苦意,不知将来该往何处安身,却不能辜负他的苦意。
她拿定主意,一时倒松快了些,便收拾好笸箩,又嘱咐弟妹二人好生温书,便自寻父母去。一边又思量道:虽有愧于父亲母亲,若实情相告,只怕引得父母亲惊惧,父亲倒还罢了,母亲若又因我生出一场病来,实乃不孝至极,这更非我的初衷。唉,宝玉、宝玉,你究竟为我拿个章程。
却说黛玉想得入神,一路行至外间书房方才回神,此处是她父亲寻常温书之地,也不知怎地,她竟信步而来。
此刻里面有个声音道:“世伯乃清明之人,何故今日却如此固执。”却听不出是谁。
安比槐哼了一声道:“不敢当张少爷一声世伯,所谓无功不受禄,此物却是万万不敢领。来人,送客!”
最后几字竟是字字逼真,仿佛从牙缝了蹦出来似的。黛玉听的一怔,方要转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