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的、惶恐的、抗拒的...在这一刻,在这些对话后,都破碎了。
眼泪仿佛已经流干,温茹只觉得心口一片麻木的冰凉,比外面呼啸的风雪更冷,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风雪中顾怀的背影。
许久,许久。
她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松开了紧紧抓着那件玄青外衫的手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松开时带着僵硬的刺痛。
然后,她扶着冰冷的廊柱,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慢慢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她脱下那件还带着他体温的外衫,叠得整整齐齐--尽管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叠得歪歪扭扭,她将它轻轻放在蒲团旁边,放在那盆即将熄灭的火盆旁。
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再次看向顾怀,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泪水,没有了炽热,没有了哀求,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和一种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平静。
“我...明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地,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
没有质问,没有怨恨,没有告别的话语。
她只是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这张脸,连同这风雪旧宅的景象,最后一次烙印在心底最深处,然后彻底封存。
然后,她转过身,挺直了那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脊背,一步一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扇隔绝了院内温暖的、通往外面风雪世界的院门走去,没有回头。
单薄的月白身影,很快被门外漫天的风雪吞没,消失在一片苍茫的白色之中。
顾怀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去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重新关闭的院门,听着门外风雪呼啸,仿佛还能听到那踉跄远去的、孤独的脚步声。
这样也好,话说得决绝,故事的结局也就彻底一些,就算是怨恨自己--总好过她的余生会一直出现“如果当初...”之类的念头。
只是肩上未化的雪,此刻显得寒意刺骨了些。
庭院里,雪落无声,覆盖了一切痕迹,只有那盆将熄的炭火,还在回廊下,微弱地跳动着些许最后的暖光,映照着蒲团旁那件叠放整齐的玄青色外衫,像一座小小的、无声的坟茔,埋葬了一场不合时宜的、终究被风雪吹散的梦。
他终究,成了她的一场雨。
而雨过,也应该,会天晴?
......
温茹,字不详,汴京人也。父言,世称醇儒,官至国子监祭酒,掌国学垂三十年,门生遍朝野,清望素著。
茹生而颖慧,幼承庭训,长于国子监庠序之间。监本男子肄业之所,然茹以祭酒女公子故,得列典籍之府,浸淫坟典,过目成诵。尤邃于经史,兼通百家,文辞清丽,才藻赡逸。年未及笄,诗名已动京师,士林咸以“国子才媛”称之,谓其文有林下风致,不让须眉。
然茹目力素弱,视物常模糊。然其心志坚毅,未尝稍懈。尝制“叆叇”,以水晶为片,玳瑁为匡,助其观书,时人异之,亦可见其巧思。后其目疾稍缓,益发奋于学。
茹性澹泊,不慕华饰,终身未适,人莫知其故。问之笑而不答,顾左右言他。或言其尝慕一士,情志深笃,然其人名讳成谜,终未成眷属。父言虽忧,然知其志坚,亦不强也。
及长,乃慨然有游学之志。不囿于京畿,尝西至陇右,观山河形胜;东临沧海,感天地浩渺;南游荆楚,访屈宋遗踪;北抵燕代,察风土民情。所至之处,必访耆宿,谒名祠,搜求佚文,考订古籍。尤留心于散佚旧典,凡遇断简残编,必悉心校雠,手自抄录,务求复原。尝于河洛故地得前朝《乐经》残卷数篇,昼夜研读,补缀阙文,使绝学复彰,士林钦服。
茹平生著述甚丰。所撰《水云录》,杂记山川风物、轶闻旧事,文笔隽永,考据精详,为后世方志之圭臬。然细察其书,间有幽微之笔。如记苏州某地风物,摹写精绝,远胜他章;述秋浦月夜、孤鸿掠影之景,辞气婉转,隐见低回之意。世人或疑此间别有寄托,然终无实据。又辑录《女诫新诠》,不囿古训,倡女子亦当明理向学,见识通达,一时闺阁争相传抄。别有《漱玉集》数卷,乃其诗词小集,多咏物抒怀、感时伤逝之作,情致深婉,格调高远。集中数首,如《无题》《秋思》诸篇,辞旨隐约,似有未申之情、难言之隐,引时人无限遐思,然终不可索解。&bp;晚年寓居大学,开坛讲学,有教无类,闻风而至者甚众,虽布衣寒士,亦倾囊相授。其言:“学问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岂分男女耶?”闻者肃然。
茹年逾古稀,犹手不释卷。一日于书斋校《尔雅》古注,忽掷笔叹曰:“此生得窥典籍之奥,行万里路,述己之言,无憾矣。”言毕,端坐而逝,面色如生。案头墨痕犹新,烛泪未干。及门人整理遗稿,见其批注旧籍,偶有“似曾相识”、“此景如昨”等语散落页间,墨迹疏淡,似信手而书,所指何事何人,竟成千古之谜。
赞曰:温氏文淑,钟灵毓秀。生于庠序,长伴青编。慧眼虽翳,慧心独朗。守志不字,游学四方。网罗放失,功在斯文。著述立言,泽被后世。开坛授业,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