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捋山羊须问道:“姑娘是对咱信誉楼的菜肴有何不满之处?”
林竹直视陆掌柜的眼睛,嘴角一扯:“金栗平槌太软,不够酥脆,逡巡酱太咸,乳酿鱼膻味未除尽,丁子香淋脍嘛,不正宗。来汴州之前就听说过信誉楼美食乃汴州之最,但尝过你们的招牌菜之后,老实说我有点失望。”
林竹这话旁人也许听不出其中门道,但陆掌柜听后却是心中一紧,他微眯着眼,心想,莫非这姑娘是发现了什么?
淳于日永暗中留意着两人的表情,一个神色自若,一个却神情慌张。他举起筷子尝了尝那道金栗平槌,发现确实如那位女子所言不够酥脆,便放下了筷子,看那陆掌柜暗中抹汗的动作,剩下的三味菜也不用试了。
“姑娘若是不满意,这便给您换一下。”陆掌柜正欲唤小厮给林竹换菜,却被她制止:“不用了,庖厨不行,换也没用。”若是一道菜不行还情有可原,但是四道招牌菜都有失水准的话,那就说明问题出在庖厨身上。
“你这丫头好生嚣张,咱汴州城谁人不知信誉楼张庖厨的厨艺一绝啊!岂容你一个外地人随意抵毁!”旁边一桌虬髯大汉听了林竹的话,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对着林竹横眉竖目地说道。
林竹不怒反笑道:“这么说来,莫非你们换庖厨了?”沽名钓誉之辈终会露馅,不可能有长久的追随者。但看那位虬髯大汉以及在场其他人愤愤不平的神色,那位张庖厨也许真是汴州数一数二的名厨,但今日这几味菜却不像是出自炉火纯青的大厨之手,那便只剩下一个缘由,信誉楼换庖厨了。
陆掌柜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掌柜,她诋毁张庖厨,又何必跟她客气。”那汉子不满地嚷嚷道,其余客人也跟着应声咐和。
“各位稍安毋燥,今日各位的酒水均打八折。”陆掌柜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又对林竹说道,“姑娘,这边请。”
见他似有难言之隐,林竹便跟随陆掌柜进到一间雅厢。
淳于日永见状便对身旁的侍卫木代卓低语:“看来,张云被程荣所胁持一事并非空穴来风。”木代卓凝重地点了点头。他们今日来此正是为了查探这个消息的虚实。
“姑娘看着不似本地人,不知姑娘今日前来,是否听到什么风声?”陆掌柜一边为林竹倒茶,一边留意她的表情。
“陆掌柜是吧,实不相瞒,我确实是从外地而来。而我本人对厨艺也颇有些研究,是以每到一处,都要见识一下当地名菜有何精妙之处。只是今日一试,信誉楼恐有些名不副其实了。要么是你们全汴州城都凑不出一条好舌头来,要么就是你家信誉楼换了庖厨。虽然短时间内旁人未必察觉,但是时间久了,恐怕藏不住。”林竹简要地说明了身份来意,看到陆掌柜错愕的神色后,林竹知道自己并未猜错。
“难不成姑娘以前尝过张庖厨的手艺?何以只尝了一口便认定咱信誉楼换了庖厨?”陆掌柜顿感惊讶,张云失踪已有五日,这信誉楼缺了主厨如何开张?他便让张云的徒弟掌勺,先暂时稳住信誉楼的名声,又暗地里派人仔细搜寻张云的身影,时至今日却收不到半点风声,那张云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了。信誉楼能有今日的辉煌全凭张云精湛的厨艺,若是百姓们发现信誉楼换了庖厨,那信誉楼还是信誉楼吗?还能像以前一样风光吗?值得庆幸的是五日以来汴州城百姓均未发现不妥,但这姑娘只尝了一口便猜中他家换了庖厨,若不是此前尝过张云的手艺,便是此人拥有传说中的“黄金舌头”,只需一口,便能辨其精劣。思及此处,陆掌柜看向林竹的眼神多了几分敬意。
“陆掌柜,弄虚作假可不是长久之计。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我劝你还是早点跟客人坦白,再另寻出路是好。”林竹端起茶杯吹了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陆掌柜是聪明人,岂会听不出来林竹的弦外之音,便殷勤问道:“陆某还请姑娘赐教。”
“拿纸笔来。”林竹放下茶杯,微笑说道。
陆掌柜忙命人拿来文房四宝。林竹一边落笔一边说道:“贵店现在的庖厨应该是学过金栗平槌、逡巡酱和乳酿鱼的制法,只是还不够熟练罢了,多加练习之后应该不成问题。但那道丁子香淋脍的问题却不是出在制法上,而是那丁子香本身就不纯正。我现在便给陆掌柜写一道丁子香正宗的配方。”说罢,那丁子香配方也写完了。
林竹搁下笔后,陆掌柜双眼放光,伸手便想拿起配方,却被林竹一手挡住:“陆掌柜,天下无白食之宴呐。”
“姑娘开个价。”陆掌柜也是爽快人。
“一口价,五十两。”林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