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哭。
她本应当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
抓住他衣衫的手指骨深剜的绞烂了那一层外纱。
单玉儿颤声。
只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摇头。
她曾在梦中见过他无数次。与他相逢,与他甚谈,与他畅意。可她心里明明有千万般的事想要说与他知,但此一刻,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怕他离开。
只是怕他消失。
只是怕这一切又只是黄粱一梦,等到她醒过来之后,她会再也见不到他,又一次彻底的失去他。
李麟生久久望着她,一双手将她扶稳了一些,倾身蹲在了她的面前伸手为她擦拭着眼泪,发白的唇轻颤,问道,“可是有伤到了哪里?”
小姑娘摇头,一双手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衫,像是怕一松手他就消失不见一般。
李麟生半蹲在她的面前望着她。
心神俱荡。
好似胸口无数积抑翻涌。
只看着她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袖,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止不住的落泪,看着她一颗又一颗的眼泪落下。那哭声渐渐收止,听着喑哑,只是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
李麟生久久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嘴唇不住的微颤。
除了家中生变。
他最不想要看到的就是她的眼泪。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的难过。
心口的地方好似如刀绞一般的疼,一寸又一寸的剜着他心底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李麟生半蹲在了小姑娘的面前,看着她止不住的落泪。
伸出来的手禁不住的颤抖。
“别哭……”
二十四岁的仲夏夜,他死去的那一夜。
那一夜。
他其实还有些许的魂识与记忆。
只是她听不到他的声音。
于是,他缄默的陪在她的身边,陪她冒死取出了自己尸身中的证据,陪她安然回到了家中,陪她坐在了月下长廊里。
她本不应该经受这些事,她原是一个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一切,都是他太过残忍。
那一夜,他陪在她的身边一直坐到了月缺,看着那人间无处不在的飞花,直至坐到了他的魂识消散,所有的一切尽数的消失于天地间。
“玉儿,不要哭了。”李麟生伸手为她擦去了眼泪。
“……你叫我玉儿?”
小姑娘眼角还噙着泪,但在听到他的这一句话怔了一下,望着他的眸子有微动,拉着他的衣袖用哭得沙哑的嗓音问道,“……麟生哥哥你认得我?”
李麟生静静地望着她,低眸,“我知道你是和单大人一起来府上的小妹妹。”
“……”
那眸子又有微动。
说不上来是失望,说不上来是遗憾。
只是久久地望着他。
末了。
单玉儿噙着泪笑了起来,“……什么小妹妹,我才不是小妹妹!”
李麟生望着她破哭涕笑的模样,眉目温柔,再为她擦干净了小脸,“哭成了这样,可是迷路吓着了吗?夏时多雨,这里的曲廊经有湿滑,你这样跑很容易摔着。”
单玉儿望着他的脸微微红,抿直了唇。
“……嗯,是我迷路了,看到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荷花。”
“是为了藕粉莲子羹吗?”
“……是。”
顺着他铺好了的台阶,悄无声息的抚平了刚才失态时的尴尬。
她点头。
收拾好地上几支散落的莲枝与莲蓬,李麟生站在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窘迫间似有思忖的蹙眉,好似有觉察到不对劲,但却又一时间说不上来。
李麟生望着她。
他会死在二十四岁,在一个仲夏的夜晚,挫骨扬灰,尸首不存。
“我托了小厨房准备了藕花糕,单姑娘可想尝一尝?”
“单姑娘?”
“刚才是我唐突。”李麟生道。
“……”
他赴了一个未曾许诺的约定,她亦不约而来。
是人间无数的久别重逢。
得而复失。
他那一颗已是苍冷狠戾的心何止是为她心疼,又何止是因她情动。
明明是满腔的期待,在那一段长长的等待她的时间里,他原有一心的情许想要相诉,他与她之间原有太多的相思没有道说,有太多的遗憾想要补偿。
但一切却止于情动。
他不能认她。
他只能与她疏离着,保持一个距离。
因为他的未来太短,如果无法成功扭转结局,那么他留下来的时间匆匆不过一年。是再一次的